那番姿态,如此凛然高傲,华贵艳丽不可逼视。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温柔,或许是他的手臂太温暖,这一刻,心若云端浮动的暖风,轻鬆而惬意。
夜色晚了,自然是不用回宫的,沈络直接带着江采衣去了大猎猎场。
谁的轮回,谁的长歌。
夕阳如同烧红的烙铁,贴着浓云缓缓沈默,最后的霞光极其妖冶,将半边天染得鲜红,仿佛血战前的阴云。
「……皇上?」这裏着实阴凉,采衣不由得就缩了缩肩膀,湿重的露水搭在裙摆,火
骸骨埋于道,血肉溅于野,阴云盘旋于天际风雪之中。不尽的肃杀凶险,笼罩了整个江山。
「宇文治,」帝王长髮飞散,艳丽的嘴角在夕阳下闪着不祥的殷红色光芒,念出了南楚皇帝的名字,「朕不但要他的命,还要他的江山。」
马头不断顶开前方交错的桃枝,山风很阴凉,桃花始盛开,开的夭夭灼灼。
江采衣的手抓在马缰上,他的手握在她的手上。
美貌帝王策马向前走了几个马身,衣摆丰盈开散在马背。他向夕阳下仿佛巨大地图般的广阔景色伸出手去,仿佛是通过这个动作,把万里江山握在了掌心。
江采衣忍不住滑下马去,对着美丽的帝王虔诚深深折腰跪拜。
疆土的渴望,称霸的野心,永远也没有终点。
他们就好像一对普通人家的夫妻,闲来无事相携游览,寻找密林深处的美景。江采衣靠在沈络的手臂上,哼着歌,看着月影覆长河,安静又快乐。
江采衣张了张嘴────难怪。瓦刺向来逐水草而生,部族分布零零散散,那一年却能集结数倍于以前的军队,训练有素不说,还拥有中原地区特製的兵器,原来……竟然是有南楚在背后活动!
「吾不伐之,他必伐之。」沈络淡淡一笑,
就这样走着走着,马儿似乎闻到了香甜的草香,就不再向前,止步低头吃起了草。
快到皇帐前时,已经有看不到头的宫侍和军卫们沿长长的站开一排,恭恭敬敬等着迎接,沈络却并不下马,也没有放开江采衣,只是随手要了一盏风灯,就折转马头向着密林而去。
「国与国之间,不过就是你死我活的关係。你以为父皇在位时,瓦刺为什么有实力兵临城下?就是有南楚在暗中推波助澜,给了无数支援!南楚皇帝打主意让北周和瓦刺相互消耗,拼个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若不是苏倾容收拾的快,恐怕北周早就已经改朝换代,跟着南楚姓了罢。」
明黄色宝帐分内外三层,外面两层毡幕,最内裏一层却是丝绸,三十六扇丝绸帐幕团团围绕,缀满锦绣流苏,珊瑚宝石、翡翠珍珠耀眼生花,在灯火照耀下比火光还要明亮几分。
月色越来越黑,林子也越来越密,唯有他手上举着的风灯,在黑暗中璀璨明亮。
猎场贴着函谷关,千里沃野,阡陌纵横,风吹草低,奔马逐风。
月斜江上,云淡天长。
这是一个华丽而苍凉的天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皇帝和皇帝之间,一样也有疯狂而狰狞的撕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一次,沈络将策马的速度放的极缓,答答的马蹄听起来竟然十分柔软,一声声落在草上,头上,晓月初上。
马蹄踏过了浅浅的溪水,水的波纹在月色下粼粼而过。
,瓦刺也还没消灭干净……为什么要攻南楚?」她语音微颤。南楚也是别人的家乡,也是别人的故国,为什么要马踏城池,糟践别人的山河?
这一片繁华河山,这一场无忧年华,他是在用这样的心血保护北周千万裏的无边锦绣。
谁的江山,谁的家国。
谁的鬓影,谁的翠蛾。
任君只骑天涯尽, 也作蹄下尘埃旋。
大战已隐隐蛰伏,修罗场已然铺成。
愿作不息风, 为君策马鞭。
「陛下,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问着,声音也因为轻柔的马蹄声显得慵软。
「今日是你的生辰,朕该送你些东西。」他轻笑,策马间,雾霭、流岚、虹霓,从指尖流滑而过。
原来,从一开始,世族也好,瓦刺也好,他何曾放在眼裏过。
谁的年华,谁的寂寞。
皇帐耸立在淡泊的月色下,比一座宫殿还要大。
他要的是策军逐鹿,一统山河,剑试天下。
因为大猎时节将近,所有营帐都已经摆设好,御驾仪仗也已经设好,接天连地的草原和密林在月色下挂了琉璃灯,玉壶光转,似夜明的鱼龙摆舞。
血色太过诡丽,如同漩涡,江采衣怎么也调转不了视线,她视线裏是一大片被夕阳染红的山石和草地,和身后帝王那样美艳妖娆到了极致的笑容。
树木越来越密集,树叶在头顶盖成一顶密实的穹,不见月亮不见星光,安静到了极点,她只能听到极清晰的马匹踏步声和马身上饰物环佩叮铛玲珑的碰触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