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数不清的人物,根据自己的立场、经历、志向、好恶,顺着官军和义军两个主脉络相互纠葛。
白横秋刚要说话,忽然又闭口,而薛常雄等人也都闭口。
而就在被困的黜龙军核心们眺望联军壮观局面时,联军那边,白横秋以下,诸位大人物也在登高观望合围工事,并讨论战事。
“如此局面,真的不攻一次吗?”段威神色明显没了之前的从容,更没了之前的戏谑感,但依然是几名主将中中气最足的那个。“白公打头,薛大将军分兵攻他一侧,一战了断,哪来那么多事?!”
而果然,须臾片刻,众人看的清楚,数骑自刚刚抵达的西北三郡前锋军中顺着营垒中道路疾驰而来,须臾便抵达跟前,配合着旗号,赫然是李定麾下的襄国郡都尉高士省。
“老冯居然劝我们罢兵?他是疯了吗?分不清自己坐在哪儿了?连崔傥这种半点大魏恩惠都未受的人,都晓得要跟定我们,他一个御前发迹的,如何这般没有计较?!”
身后军将闻言议论纷纷,而前面几位做主的各军统帅闻言,却多不语。
“也不是不行。”段威摸着下巴反驳道。“大不了我们把河堤也占了,小心防护便是……主要是一旦放水,对方受损是必然的,而我们的困难都是可能的,辛苦一些,不是不能避开。”
还是那句话,局势对似乎比四五日前那一战要好一点,但依然是在极大劣势中,因为人家到底是合围了,而你到底是被包围的。
“属下冒昧。”窦琦往前几步,指向了对方营地。“几位请看,现在三面起垒,连上河堤,像不像垒起一个池塘?而前几日春雨颇盛,若是掘清漳水以淹敌营,是否可行?毕竟,若大军无意主动进攻,坐待对方粮草耗尽、士气低落,营垒无法立足,水攻岂不正是合适?”
白横秋没有吭声,而是跟许多将领一起看向了薛常雄。
“不是不行,但兼有利弊。”半晌,还是薛常雄蹙眉道。“放水本身多辛苦一下应该还是行的,而且一定会让对面受损,但春日水量只怕是不足的,一旦放水,最多把敌营和周边变成泥淖,而要是这样,不光是黜龙军困顿,我们也没法在必要时行动,而且清漳水一旦放了水,下游河道也要空下去……真到了最后的时候,人家集中精锐,半夜里穿个草鞋,摸黑从河道跑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追!”
当然了,这些都是闲话,如白、段、薛、李这些人,不至于此时去想这些。
其他人也多点头,但神色都没有徐大郎显得足够从容。
“不错。”薛常雄闻言也皱着眉头开口。“不是说
众人又是纷纷颔首,但依然不够从容。
就这样,白横秋笑完,捻须不语,场面尴尬了片刻,中军大将窦琦目光从清漳水上收过,忽然开口:“属下有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与否,也不知是否有利,请英国公、薛公、段公、李府君帮忙参详。”
冯公是冯无佚,长乐冯氏出身御前发迹,目前被张行等人联合委任的赵郡太守;王公是王怀通,白横秋派出来联络河北各方的晋地宗师、文修表率,子弟遍布河北、晋地;王、齐将军是指占据了恒山郡的王臣廓与赵郡都尉齐泽,其中,王臣廓还是李定麾下将领王臣愕的族兄弟……就好像眼前的高士省跟高士通、高士瓒都是拐弯亲戚一般无二,而齐泽是造过反的当地豪强。
而薛大将军也格外干脆,居然当众回复:“不去,伏龙印在那里,白公都无可奈何,我干脆怕死!河间大营三万子弟、上百将左系于我身不说,我自己还有几个笨儿子呢……没了我,他们往后怕是死无葬身之地的。我今日亲自起兵过来,参与围困,已经对得起天地良心,甚至算是一诺千金了!便是将来书里,也说不出我半个不妥来。”
这就是河北的复杂局势。
尤其是眼前浩大的围困工程和四面八方的兵马数量,实在是震撼人心。
“依照在下浅见,白横秋这次河北之行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贪了。”崔肃臣此时也正色开口。“他既想打垮我们黜龙帮,又想确立自己在河北官军群雄中的地位,是想一口气把河北的局面给定下来的,结果却在最要紧的地方被我们崩了牙……初四那一战,他没有胜,往后自然如首席之前所言,只会更艰难起来。”
高士省来到跟前,恭敬拜下,行礼寒暄完毕,却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冯公与王公还有王、齐将军在后面,明日就到,冯公专门写了一封信让我转交给白公。”
白横秋更是点头示意:“说来。”
白横秋率先看完信,面色不变,只将书信递给了段威,而段尚书看完,根本没有给薛常雄或者李定,反而当场撕碎,掷在风中,然后厉声来呵斥,又或者是抱怨:
”
前面几人一起回头。
薛常雄连连摇头:“你小看张行了,这种事情赌不的。”
白横秋闻言大笑,段威则微微叹气,后面许多将军也都无声。
下面军将参谋文书愕然一时,却都不敢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