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韫回想起松松的模样,一眼看不出和齐胤相像,或许是痴呆的缘故,看起来也显幼态。不是齐胤自己说出,宋韫万万想不到他们是双生子。
“父皇渴望长生,多方炼丹求药,确实比圣祖长寿,活过了花甲之年。但也因为服食丹药过多,临终前几个月他已经完全神志不清,性情暴虐至极。那段时间,皇宫简直如同人间炼狱,好在……好在还是有人能制住父皇,让他稍微平静下来。可他到底没来得及告诉我多少关于前朝的消息,却把对前朝的恐惧留给了我。”
“韫韫。”齐胤低声呼唤宋韫,“多年以来,我没有一日不在忌惮前朝遗脉复辟。我其实从未完全信任过李骋,将他从边境召回也有我的授意。这次闵州生乱,虽派他出兵,但还是让裴季狸做监军。目前虽然没有发现他和胡复或者其他前朝遗民有联络,但我还是不放心。韫韫,你明白我的恐惧吗?你愿意分担我的恐惧吗?”
皇帝至高无上,在无人之境受无边孤独,用血缘限定皇权,以保江山永传。但齐胤宁可不要自己亲生的后嗣,要拉宋韫与自己并肩。
他敢明言自己的恐惧,宋韫就敢与他一同面对恐惧。
“我愿意。”宋韫一字一顿,“君当作磐石,我当作蒲苇。磐石无转移,蒲苇韧如丝。”【1】
齐胤哽咽了一下,摇头:“这是离别的誓词。我与韫韫,共掌江山互为托付,死生契阔白首不离。”
宋韫双颊绯红,低低地「嗯」了一声。
齐胤故意抖着耳朵:“韫韫说什么?我眼瞎听不见。”
谁让你用眼睛听了!宋韫拧一把狗耳朵,“你要是以后敢对旁人说这些rou麻的话,许贞就是你的下场!”
齐胤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他长舒一口气,从宋韫怀里退出来,摸索着推开了窗户,吹着凉爽的夜风,觉得周身舒泰:“我的秘密已经全部告诉韫韫了,真痛快!上天将韫韫送到我身边,是齐胤此生最大的福气……不对——”
齐胤突然一顿,转头对宋韫憨憨发笑。
宋韫上前,倚着窗户,将被风吹散开的头发别在耳后,“齐衍之,你敢说有我不是你的福气?”
“韫韫好霸道,我好喜欢!”齐胤快速偷亲宋韫脸颊一口,“当然是我的福气。我是想说,不仅是我,还是齐小猫、齐小狗的福气——韫韫以后只准叫我小猫小狗,也只准叫我的表字,对别人都只能称名!”
宋韫挑眉:“你直说以后我既不能叫裴季狸也不能管他叫裴小猫好了。裴欢,连名带姓地叫,对吧?”
“除了他,沈玠和陈直筠你也要连名带姓!不许喊他们的表字!”齐小狗吃醋吃得明目张胆。
“好好好,我们齐小狗说什么就是什么。”宋韫揉着狗头,笑靥如花。
“今天是初一了,我从没发现,朔月也这么美。”齐小狗虔诚地望着夜空。
宋韫伸手在他眼前挥动,“你能看见了?”
齐胤摇头:“看不见天上的月亮。但我知道,最美的月亮已经降落在我身边了。韫韫,我心悦你,生死不离。”
宋韫脸红,低低的声音揉碎在风里,落在心上柔软至极。
“我心亦然。”
但宋韫不想做月亮。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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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骋到达阑州是十月初一一早,屈茂事先没有得到半点风声,人都进州牧府拜见过宋韫了,他才匆匆赶回来。
“将军前来,臣没接到陛下旨意,因此未曾远迎,连接风洗尘的宴会也没置办,实在是怠慢了!将军见谅!”屈茂笑脸相迎,笑意却未达眼底。
明面上客气,实际上哪里是告罪,分明是兴师问罪才对。
屈茂是齐俦的人,他说没接到皇帝旨意,也就是说他怀疑李骋无旨擅离职守,犯了欺君之罪。
李骋道:“本将奉命平乱,陛下予我虎符,同时许我便宜行事。战中听闻太后驾临阑州,本将素来知道陛下对太后的孝心,来阑州之时已经呈了奏报给皇上,自请护送太后回京。阑州远离京城,想来,陛下的旨意还要几天才能送到州牧手里。”
「便宜行事」四个字已经足够有分量,何况李骋此时还未交回虎符,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自然是李骋说什么是什么。
李骋虽是武将,但城府不输文官,所言不仅震慑屈茂,还暗讽了齐俦不孝。
屈茂哪还敢说什么,退下去置办酒席了。
有李骋做靠山,宋韫底气就足了,他私下对李骋说了无为观的事:“屈茂刚开始拆除建筑,让他拆,但拆完绝不能再建。”
“遵命。”李骋看了眼跟在宋韫身边的黑狗,从怀中摸出一册话本递给宋韫,“听麾让我带给娘娘的,说是她近来最喜欢的本子。”
宋韫笑着接过来,翻看之后大概理解了剧情:这是写前朝公主嫁给篡位者,两人相爱相杀的本子。
“铁——听麾向来不喜欢rou麻温存的故事,这本肯定很合她的口味。装帧Jing良,插画生动,应当是稀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