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尚未走到供奉妈祖金身的三川殿前，听见有人老远就在“小福sen na（老师）～”喊得急又切……沈洪福循声往上瞧，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近处，笑着说：“陈三叔公，好久不见您，气色越来越好了，您怎么还能返老还童呢～”
张云泊的脸霎时通红，扭扭捏捏地将手递过去握住。
张老板总算平静下来，想必也不会追着他塞银行卡了，沈洪福别过陈三叔公，领着林天舸继续参观海神庙。
迎着沈洪福转过来的脸，张老板显得异常激动，连忙凑到跟前喊：“儿子！”
“他还说，叫你不要对着萝莉本子冲了，一晚上冲三、四次，太刑法了……还影响学习。”
“这不是钱的问题，神灵也救不了她。陈三叔公，还是麻烦您把张老板送下山吧。”
“对不起对不起沈老师，您说，您继续说。”
“看看我们的大学生，就是会说话哩。”年近七十的小老头拉着他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听完这句话，张云泊直接抿嘴沉默，低头看脚尖在地上画圈。
站在三川殿内右侧的中年男人，派头相当“老板”：油头滑面大腹便便，脖戴金链手戴戒，腋窝夹皮包，腰间挂钥匙。他高中生模样的儿子则躲在后边埋头玩手机。
“不过他说，你买的漫画他也很喜欢看，陪你一起看漫画的时候很开心，他很庆幸你的身体很好，不像他。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学习。”
“说完了。”
……
沈洪福转身想喊林天舸走，中年男人的高中生儿子突然从手机屏幕上扯起头。
林天舸也是许久才回过神，怔怔地说：“那天在公安局听我爸他们说起你，也只是有些惊讶，今天亲眼见到真是……无与伦比。”
十二
“谢谢你……的鼓励。”
“他说，上次你的小圆手办摔坏了，和阿金没关系，别骂它。是他不小心弄的，所以跟你道歉。阿金是你家狗的名字？”
沈洪福仅是睨视一眼，不怒反笑，歪头沉吟：“张云澹？”
用“你”而不是“您”称呼这位的缘由。
“又不是叫你……张老板，由于您的这位小儿子刚说我是骗子，您的大儿子求我传话这活，得加钱哦。”
“哎，我这一年带着我老婆去了首都的医院，找了最好的医生，连国外专家都会诊过了，一点好转都没有，我求求您了，沈老师，还有沈仙娘那边您也帮我讲讲，多少钱都可以，让我出钱把这海神庙全部重修都可以！求求您了！救救我老婆吧！”
“会不会吓到你了？对不起。”
“然后是爸爸……”
中年男人瞠目愣神，表情中满是肉眼可见的惊讶和恐惧，可他儿子却毫无反应地接过话茬：“什么啊，我叫张云泊。”
“另外他说，他最近常常能和妈妈说话了，以后也会好好陪着妈妈，一直看着您和弟弟。”
“没有没有！虽然我确实挺害怕阿飘的，但是刚才是他们的家人嘛，帮助他们之间传递感情，这是很伟大的工作，沈同学你应该更加自信。”
“张云澹，双胞胎之一，出生的时候脐带缠住了脖子，先天缺陷，大概5岁不到就去世了……”
“嘘，安静。”沈洪福打断张云泊的多嘴，“而且他刚说，他是你哥。”
“我懂了。”沈洪福觉得自己突然就理解了，还朝林天舸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大学霸。”
沈洪福无力吐槽，视线越过高中生的肩膀往后，瞥见了那个躲在张老板腿后摆鬼脸的小男孩。
“啊？你说我还有个双胞胎弟弟？我怎么完全不记得？”
那个在
他的双瞳折射出幽暗的琥珀色——透明、真实、执拗，轻轻地带着些倦怠，似要将人勾走，走入沼泽中。
沈洪福立刻失了笑容，轻轻叹气：“张老板，去年我姑母就帮您看过了，您妻子得的是胰头癌，是绝症，不是求神拜佛能解决的问题，您应该带她去医院。”
“谢谢沈老师。”
“别占我便宜好吗。”
“他说，少喝点酒，少抽点烟，您以前经常彻夜不归去应酬，他会很不安，他还是希望您保重身体。”
……
“他说，你学习成绩相当稀烂，很让他这个当哥的很丢脸。”
说罢走到高中生面前：“把手给我一下。”
寒暄几句，小老头就领他去见一对父子：“沈仙娘去城里参加节日法会，只能找小福老师啦。”
“切，骗钱的神棍一个。”
张云泊几乎都要尖叫晕倒，尤其是围观人群中已经传出阵阵笑声，他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不该嘴欠说眼前这位是骗子，现在直接被社会性处死，连夜逃去火星都来不及了。
两人又跟着旅行团转过正殿与后殿，等再次返回妈祖金身前，却发现张老板和张云泊还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