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迎面就有靠枕砸来,饶是杜泽有意躲闪,还是砸到了他肩头上。丢靠枕的人用了狠力,哪怕杜泽是大男人,肩头依旧传来麻麻的痛感。
“你别过来!走开!”王氏惊恐地看着走近的杜泽,拼命挥舞着手抗拒,床上的所有东西都被她踢到床下,嘴里发出尖叫声:“滚出去!”
“娘,你看清楚我是谁。”杜泽见王氏又忽然受刺激,只能快步走上前,捉住王氏扑腾的手,免得让她伤到自己。
杜泽捡起地上靠枕,拍了拍不存在的灰迹。先前屋内照常摆设桌椅,博物架、置物架、插花瓶,还摆了几盆盆栽,以及好几副画,但是都让王氏破坏了,甚至有回她直接踩在破碎的花瓶瓷瓶上,杜泽便让人将东西都撤了。如今房间里能让王氏丢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了,就连尖锐桌角都拿细棉布仔细的包裹,就怕她犯病磕到碰到。
杜泽离开醉柳阁雅间后, 第一回 没有立马回到小院,而是站在小院院口的位置出神,这里偏远, 少有人踏足,也是醉柳阁难得的安静之地。
“赶紧吧。”卫年怕他出来片刻,屋里又发生变故。
原先他母亲病情严重到不肯任何人接近,谁靠近就疯狂的打骂撕咬,见着谁都觉得是仇人,还是到了京城后病情有所好转,也还是片刻离不得他。是最近这个把月以来,他开始尝试让旁人伺候母亲,所以才有空腾出手做别的事。
可周遭再怎么安静,心头不平静, 脑子自然纷扰杂乱,连理出条思绪都难。
杜泽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让人下去熬药,母亲动辄打骂犯病,这两年多以来他已经习惯了。
从前才思敏捷、落笔成文的公子像是陷入死局, 仿佛如今只有求崇德帝这一条路摆在面前, 除了借助帝王之手, 调查清楚杜家背后事情, 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卫年视线扫向淡然的崔老太医,恨不能摇着他肩膀,让他清醒清醒,他是专门负责皇帝龙体的御医,帝王就算割破手指都是龙体有损,现在那剪子就差没将人带走了。
“见血了?”崔老太医诧异的看向卫年,因为他的催促不得不加快脚步,不过和这些时日他在和淑皇后身边照顾,看到和淑皇后情况相比,“男人流血没多大关系的。”他和皇家绑定的关系太深,知道帝王不少秘密,看着帝王那么在意和淑皇后,看惯太多事情的崔老太医清楚,帝王信任他远不及和淑皇后信任他有用,他自然是坚决的站在和淑皇后那边,凡事以和淑皇后为前提。
“是,我是阿泽。”杜泽耐心地回着王氏,谁都能嫌弃她,唯独他不可以。哪怕事到如今,杜泽记忆里他母亲还是那细雨
丫鬟说这话手不自觉捏紧了托盘,细牙咬着下唇,鼓足勇气才把话说完:“我等接近不了夫人,此事恐怕只能让公子亲自动手,夫人只亲近公子。”
往小院后面走去, 绕过明间与偏房,才是王氏住的地方, 杜泽为了方便照顾王氏, 就住在王氏隔壁,偶尔会到前面书房办事, 不过他能到前院走动走动,也就这一个月内的事, 实际上他根本不能离开后院太久,要不然她发病了无人能制止。
结果杜泽只是一时不察,就让她挠了好几下,手背上瞬间浮现红印子,隐约有些出血的迹象,还有些刺痛感:“娘,你清醒点,我是阿泽,杜泽。”如果母亲能让他放心些,他也不至于到了京城,一直被困在醉柳阁不得出去,可是这是他的责任,他没有办法逃避。
杜泽站在外面良久, 直到感觉自己站到脚麻,才踏入这禁锢了他母亲, 同时也禁锢着他,让他无法逃离的小院。
拿着东西砸人的女人蜷缩在床头,紧紧的抱着双膝,恶狠狠盯着门口的位置,似乎那地方有洪水猛兽。
王氏眼底有些迷茫的看向杜泽,“阿泽?”她生得并不差,有股典型的江南温婉柔情,只是这几年的病痛折磨得她日渐憔悴,谁又能想到前半生富足贵养,能与巡抚夫人、世子妃交谈的杜夫人,如今成了只能关在屋里,不得踏出房门半步的疯女人。
第83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实际上谁也没想到……
院子里少说也有三五名侍婢,但是谁都不愿意伺候夫人,好几日又是疯疯癫癫的。哪怕她们是下人,也受不了主子这么来回折腾,更何况夫人发起病来,见着东西就砸,一不留神砸到身上还算幸运,若是直接砸脸上,恐怕会毁容。
杜泽看着丫鬟刚从屋内出来,托盘上是空着的药碗,她的袖口裙角都沾了浓稠的药汤, “我娘这是又不肯喝药了?”
丫鬟低眉顺眼的应诺,见杜泽抬手推门,她张了张嘴还是说道:“公子千万小心些。”她不是不愿照顾夫人,奴婢伺候主子是分内之事,只是夫人以后不是一般的难伺候了。说句难听的话,躺床上不能动弹的病人,都比时不时发疯病的夫人要好伺候,也就公子孝心诚挚、事事亲为,可饶是如此还是在夫人手里受了不少伤。
杜泽清楚王氏犯病起来有多厉害,没有过多为难她,只是道:“你重新熬药送来,我去瞧瞧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