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哗哗声
既然这样,他又凭什么提那么多要求?
安然侧身紧抱住莲,把头埋在她的颈部,莲大吃一惊,正要挣扎,突然听见安然用低低的声音说,“我好想我妈妈。”他的声音不似以往的轻松,而是带着低低沉沉、轻描淡写,但语中透出来的浓浓思念,却又那么真,那么热烈。
安然在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朝莲招手说,去海边走走吧。莲跟了去,她也想见见夜幕中的大海。
“有何感想?”
天色此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别墅的灯光隐隐照在沙滩上,海浪拍打着海岸,哗——哗声不绝于耳,大海再不见它一贯的蔚蓝,而是在黑暗中波澜起伏。今晚没有月亮,甚至也看不清星星,狂风肆虐,把莲的裙子吹得鼓鼓的。好在夜黑风高,莲毫不担心地任它摇曳,跟在安然的身后。
只是他从来也不珍惜。
莲听他说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没想到以安然顽皮的个性,竟然开始感叹起人生来了,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的气质,“这样不好吗?你不是一直期待着吗?”莲虽然也知道安然为什么生气,但又觉得其实认祖归宗也没什么不好,既然夏禹提出来了,安然也不必断然拒绝吧。
晚餐做得极为精致,应有尽有,做工细致的小碟子摆上精雕细琢的可爱的饭后甜点,酒水也供应周全,这晚餐显然是精心布置,只是三个人吃这么多东西太浪费了。吃完晚餐后,夏禹不再顾忌,直接说了要安然认祖归宗的想法,这对夏禹来说当然算是大事一件,只是安然很不以为然,严词拒绝,两人一来一往中又起冲突。
安然在沙滩上坐了下来,仰头望着远方,漆黑的海面只有偶尔的闪烁才看得出海水的变化。莲也跟着在他旁边坐下来,侧头看着安然,借着别墅的灯光根本就不足以望清楚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柔和的面部线条。
夏家在海边别墅做了一番更新,外面的样子仍是古典式的欧洲建筑的样式,但内部结构跟莲上次来的时候很不相同,设计得十分前卫,用色是黑白为主,里面的家具摆设很明显是为了符合设计的统一性而作,巧夺天工。
夏禹安排他们先做休息,安然却显得很不耐烦,要夏禹有话直说,但夏禹坚持等到吃完晚餐再讨论。
底层大厅放了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原来夏攻成真的会弹钢琴,莲这么想着,眼神瞥向钢琴,透过钢琴的黑漆可以看见自己。
每次,只要见到夏禹,安然总不可避免的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个在他记忆里坐在镜子前画眉、靠在窗前等待的女人,每每微笑,但眉间却总是寂寥。她为夏禹付出了许多,青春年华、女人的名誉、还为他生了儿子。
他什么是独一无二,然而她也教会了他什么是惆怅和嫉妒。
下午的时候,终于拿到了回A市的机票,莲跟安然就这样回到了A市,匆匆结束了旅程。夏禹竟然亲自开车来飞机场接,安然本来执意不肯上车,后来听夏禹说有事要谈,才了上车。
“我小时候一直都很想到这里住。”莲突然听到安然这么低低地说,“因为住在这里意味着不是私生子,不用一周只能见我爸一次。”
争锋相对
安然的声音低得莲心里一颤一颤的。莲一时之间也不敢动,静静地任安然抱着,感觉颈部隐隐湿了。
见跟安然的谈话没有进展,夏禹暂时放弃了,推说累了就上楼去了,留下莲在客厅与安然默默相对。莲其实不了解安然与夏禹之间具体的恩怨,莲也不想知道,反正无非就是最老套的未婚少女爱上已婚男人的事,这种事看了结局,开头是怎样的也不重要了。
莲对夏禹的要求不是很意外,她惊讶的是夏禹对她的态度,俨然把她当成一家人。是因为夏攻成吗?莲忍不住这么猜测,只是,夏禹难道不知道夏攻成新找了女朋友吗?但又一想,其实夏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夏攻成跟他父亲的关系并不见得有多亲密。
“我以前的确是很期待,不过现在时效已过了。”安然的口气是很轻松且笑意萦绕的,莲侧身望安然,只能隐隐见到他亮晶晶的眼,他眼神的眼神毫无悲伤,但莲却有他已经流泪的错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莲只能默默无言。
夏禹把莲和安然带到他在郊区的别墅里,莲暗暗奇怪,他和安然的事怎么拉上自己?后来又想夏禹大概是想乘这个机会多跟安然接触接触,又怕安然拒绝,所以才拉上自己吧。但既然夏禹作了邀请,莲也不拒绝。
“感想是,”安然的口气极为平淡,但他语气之间又仿佛带着无可奈何,“人生真是很荒谬啊。”
莲知道跟林以境恐怕后会无期了,愣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出神,算是跟他告别,也和那段往昔告别。
莲再抬头只望见林以境的背影,他来去匆匆。
“没想到我到了现在,才第一次来到这里。”安然仿佛是在叹息,颇有感概地说,“我以前幻想过好多次到这里的情景,不过长大之后就不再期待了,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理由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