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弥漫着红雾，内里布置无一不精致，物件摆放皆有讲究，蝴蝶在水中扇出细密的泡沫，然后轻盈停靠在一个男人的指尖。
＊
他怒极反笑，从袖中涌出细小蝶群，密密麻麻钻进楚瑜的伤口处。刺痛感一下从肩胛深入骨髓，大半边身子都陷入了麻痹之中。
“废物。”他将蝴蝶放飞，拍了拍手，“现在没你们事了，没用的东西。”
楚璠后退一步，轻声道：“是我非要把您从昆仑唤醒的，可是子微道长……”
傍晚，月织照例来取血。
可楚璠知道，他一直在受伤。
楚璠和子微的因果，由他牵成，也理因由他斩落。
“魔尊……”
在昆仑时仙骨与妖魄不容，墙壁全是挣扎的痕迹，闯入天魔幻境两次，反噬仍在，现在还会偶尔吐血。
江逢后靠着毡毯，视若无睹。
地上几人瑟瑟发抖，闻言却不敢离开，连声磕头求饶，凄凄惨惨，哀嚎一片。
璠璠，等我回来。
，才让众人觉得有所倚仗。
说到底，就是节节败退。
他猛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灼烧着指尖，几乎烫出疤痕，“什么东西！”
江逢走了下来，绕他转了一圈，似笑非笑，“呀，不愧是蜀山的剑修。”
近些日子，魔族攻势愈加猛烈，子微和众多领首一起去了昆仑前线，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甚至没有消息。
他掐住楚瑜的脊骨，用力握紧，流出来的血慢慢洇向衣领，红得刺眼。
江逢欣赏着他这样子，嗓音蛇蝎吐信一般幽冷，又添了一把火：“我好似见到了你妹妹。她的身子，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
他伸手，刚准备收取这些人的魂魄，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吩咐道：“罢了，给你们找点活计，把那个剑修带过来。”
长剑与脊柱相连，剑柄指向天空，流淌着灵气，散出淡淡青光，在和他对话。
＊
他动了动背部，肩骨锁链处顿时血流如注。
江逢高坐着，听底下人的汇报，轻轻拨弄蝴蝶的断翅，“若戏刚唱便非要本尊出场，那要你们到底有什么用呢？”
“哎……”他对上了楚瑜惊诧的目光，极愉悦地笑了，“可惜啊，没得手。”
楚瑜愣了三秒，发出几声大笑，而后冷笑道：“你一个曾经的剑修，甘堕魔道，怎敢触碰白泽剑。”
楚瑜肤色苍白到发青，双眸紧闭，被墨发遮挡，高瘦的身躯微微颤抖，忍耐到极点。
而后换来的是骨髓深处更用力的啃噬，心肺处痛不欲生，刺骨的锐意传遍全身，连神经都开始抽搐。
“呵……”楚瑜勾起一抹讽笑，露出隽冷清濯的眉眼，眼底泛着暗光，“你对剑修如此执着，看来真是心结不浅。”
楚瑜浑然不觉，轻声道：“白泽，看到了吗？”
阴凉的水域深处，他沾血的睫一片阴翳，缓缓睁眼，琥珀眸下，暗藏着剔透又破碎的美感。
楚瑜又被拖动，重新锁回木架。
楚瑜白衣单薄，散发微微遮眼，下颌轮廓柔和，锁链勾穿肩胛骨，泛着绣红血色，如此折磨人的手段，他依然未吭一声，没求饶过一次。
“我不想再看到你，被天魔断去一尾了。”
楚瑜一怔，而后拼尽全力，嘶哑骂道：“天魔，你个废物，下贱如此，居然连弱女子都不放过！”
楚瑜用力挣了几下，而后缓缓倒了下去。
楚璠知道，道长是生气了，那天晚上，算是不欢而散。
几人逃过一劫，将楚瑜扣押过来。
“拉回水牢。”江逢讥笑道，“看看谁才是废物。”
几名黑衣男子跪在下面，依次汇报近日战场的情况。
白泽剑灵乃上古神兽，通万物之灵，是至清之剑，被魔物触碰，只会觉得脏。
原来他故意惹恼江逢，就是为了让他触碰到剑身，让恢复剑气的白泽连接天魔意识，破他障魇。
“这些天妖族士气大涨，龙脉处又被子微施了上古咒印，所以……”
南海潜渊，万里水深处，有一座幽深的水中楼阁，被施了密术，可以自由吐息。
待十五那日借月光之势，阵眼显露，以精血灌注，便能破牢而出。他不需要任何人来救，楚瑜想，他不欠子微任何东西。
他温柔强大，但并非坚不可摧。
这恰恰惹恼了江逢，进一步说了他是不被剑承认的废物。
他依然很不赞同她的做法。
不能让他死，但可以让他痛苦。
楚瑜垂目，望向水面的倒影。
南海龙脉。
黑软的发丝垂在她的肩头，被风吹地荡起，仰起小脸，眸光漾着盈盈水色，是同样的坚定有力。
江逢用力扯动肩胛锁链，换来楚瑜几声闷哼，“不要试图惹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