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lun低下头去,自己抹去了少得可怜的眼泪。
“在我看来,他不配称为黑魔王。”迦勒的声音轻如绒毛触地。
却也坚定而无奈。
火光映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会客厅未亮着灯的地方黑暗一片,一些古怪的器皿在悄无声息地运作着,墙上有许多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壁画。
“因为我觉得,我可能活不过这一年。”
这次,她好像已经承受过足够的痛苦,濒临麻木。在复杂的人性之下,海lun无从推敲,只能依照本能去回应迦勒。
海lun惊恐地伸出手去,却只愿意抓住迦勒冰凉的指尖。她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这位熟悉而陌生的朋友。
“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迦勒将酒杯又一次递给海lun。
他回手指了指自己胸口正沁出血迹的绷带,无力地吹开垂落在眼前的黑发。
“神秘人的惩罚只有一次。如果他意识到我一点用都没有,如果我父亲也是这样……我不知道我的下场会是什么。”
如果迦勒真的有下场,那么必定是阿兹卡班。这是海lun唯一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而迦勒说的那个结果,更加可怕。
就像原以为最坏的结果是以身殒命,而实际上是粉身碎骨。
“很丢人吧?”迦勒又一次问她。
海lun把他的第三杯酒斟的很满。
递出去后,她一手支着腮,接着无言地望着火炉。
“在我小的时候,父亲在工作日带我去魔法部。办公室的巫师们都很喜欢我。威森加摩休庭之后,我坐在魔法部长面前的桌子上,他们明明都很高兴,部长用魔杖变了很多有趣的小玩意逗我开心。金色的飞鸟,蓝色的小乌gui……一抓就会变成烟雾,还有好看的星星……我以为我为他们带来了快乐。
可是回家之后,父亲说我令他感到丢人。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有时候我会羡慕德拉科……可是我知道,羡慕他也使我看起来很丢人。”
海lun静静地听着,摇了摇头。
“不,一点也不。”
“你在骗我,海lun。”
“没有。”海lun利落地制止他再自我怀疑下去,“你父亲不喜欢你去魔法部吗?”
“不。后来父亲的助理告诉我,那个魔法部长和一个麻瓜结婚建立了家庭……所以我父亲不喜欢他。
尽管这样,我说喜欢哈罗德部长变出来的那些金色小鸟,父亲还是送给我一模一样的玩具挂在我的床头。
他被送进阿兹卡班之后,我没法不害怕,没法不为他辩护。”
迦勒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和人聊过天,他有些急促地想把一切都说出来,但又处处小心,不能把至关重要的信息吐露出来。
他的语气变得古怪而悲伤。
“我知道他有罪,我知道他鄙夷于我这样一个无能的儿子。可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想要他回来。”
好像无数冰碴砸在海lun已经硬透了的心上。她闭上眼,仍能望到眼睑上火光映射着明媚的橙红色,这却不是一个春天的午后。
窗外雪更大了。
他还可以在这里等着老埃弗里,可是海lun自己呢?
在老埃弗里把父亲推向公众视野,和伏地魔一同为唐克披上污名的时候,又有谁坐在自己身旁听自己说过这些?
甚至她还要为了那些污名去推开自己最爱的人。
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要伤害汉娜·艾博的父亲?
海lun似乎明白,迦勒没有完成那个任务是因为自己搅进去了。
如果那晚她不去,迦勒顺顺利利地杀死艾博先生,或许他的胸口就不会有这道长长的疤痕了。
或许他还可以独自坐在埃弗里庄园长长的,一尘不染的餐桌旁,怀念在坐牢的老埃弗里。
但是迦勒刚刚说的那些,他小时候的故事……她也无法置若罔闻。
愤怒而痛苦的情绪让她的胸口尖锐地绞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