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妈自来熟地拉起苏雨眠的手:“苏大家啊,你这个词儿写得真的太好了!我特别喜欢!我看到这歌词都会想起我上学的时候......”
她又要说一遍自己与暗恋的男同学的回忆了。
苏雨眠疑惑地看向易聊,易聊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头,意思是于大妈的Jing神有点问题。
理论上来说,易聊已经付了医药费,只要于大妈的家属来了,没什么其他纠纷,他们就可以走了。
可是苏雨眠饿着肚子听她讲了好几遍纯情过往,也没见有人来。等了好久,最后才有个自称是于大妈远方侄子的年轻人赶了过来。
他告诉他们,于大妈孤身一人,膝下无子,丈夫很早就去世了,自那以后,她的Jing神就有点问题,总是喜欢拉着人讲跟丈夫相识的过往。亲戚不想担负这个累赘,纷纷避而远之。今天他过来也是于心不忍,把大妈一个人丢在医院里实在是不太好。
苏雨眠和易聊走前,于大妈忽然不说回忆了,有些愠怒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要走了?”
易聊鞠了一躬:“于姐姐,我们改天再来看您。”于大妈冷哼一声,像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扭头不看他:“你们就说说而已,都在骗我。”末了,她还特别赌气地说,“走吧走吧,都走吧,没人想跟我这个大婶待着!”
苏雨眠尴尬地和易聊面面相觑。离开以后,于大妈的身影还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易聊的眼睛更红了,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眨眼的频率也更高了。
苏雨眠感叹:“没想到你的泪点这么低。”
易聊睨她一眼:“我这不是哭。”
苏雨眠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没想继续拆穿他,转而问:“你跟周阿姨聊得怎么样?”
“就那样。”还是不愿意多说。
苏雨眠看了看他,纳闷道:“阿姨给你的花呢?”
“扔了。”
“扔了?!”苏雨眠差点跳起来,质问他,“怎么能扔了呢?阿姨一大早专门去选的花,那可是她的一番心意啊。”
易聊刚要说话,又打了几个喷嚏。
苏雨眠拖着他就往前走:“你扔哪儿了?我们去捡回来。”
易聊一下子抽出手,让苏雨眠抓了个空。他泪眼漓漓的样子竟然有些楚楚动人,可惜声音还是有些冷淡,一字一句地说:“苏雨眠,我花粉过敏。”
苏雨眠愣住了。
易聊继续道:“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妈......”
他欲言又止,没再说话。苏雨眠却知道他要说什么,生养自己的母亲却不知道儿子花粉过敏,甚至还带了一束花来看望他。易聊在休息室里的无奈和抗拒,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雨眠没有办法想象他该多失望。而她,仿佛按着他头,强迫他接受这份失望和痛苦。
易聊比画了一下,红着眼说:“我能接受的程度,就是我书桌上那盆水仙了。再多,我就应付不来了。”
“可我们去花市的时候......”不需要易聊回答,苏雨眠就想起来了。那天易聊本来是没有戴口罩,进了花市却突然戴上了口罩,她当时还以为他是怕被人认出来。况且,冬天的花市里也大都只剩下绿叶。
苏雨眠不安地绞着手指,问:“那今天的车祸?”“我打了个喷嚏,不小心碰到了人家。”易聊耸了耸肩,有些无奈。
苏雨眠非常自责,追上他的脚步,低声说:“对不起。”
易聊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不用道歉。”
“但我真的很自责。”
“那就想想怎么补偿我。”
“哈?”这顺杆爬得也忒快了吧!刚刚还说不用道歉的呢?苏雨眠赶紧从包里翻出一根没吃的棒棒糖,双手虔诚地捧到易聊面前,狗腿地说,“大佬息怒,请大佬吃糖!”
易聊眯了眯眼,伸手接过糖,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纸,叼进嘴里。
苏雨眠更意外了。她只是客气一下,这人怎么说吃就吃呢?那是一根限量进口棒棒糖啊!她心痛地拧着眉毛,却在易聊目光扫过来时故作大气,背着手随口说:“唉,行吧。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了。”
易聊瞬间停住了,棒棒糖在腮帮上拱出一个包。苏雨眠猛然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从脖子到脸腾地一下就热了。
易聊问:“说话算数?”
“不是,我刚刚是说错了,我其实是想说,吃了我的糖,你就得原谅我......”
“苏雨眠,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他一步步靠近,病怠的眼睛忽然变得明朗清晰,嘴角还挂着一丝笑,“你...改不了。”
语毕,他大力咬牙,“咯蹦”一声将棒棒糖咬碎,然后一脸无辜地晃了晃孤零零的棒子。
“我是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