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也有所耳闻,又说了会儿生意上的事,见天色黑下,景玉便告辞而去了。
次日众人齐聚祝府,唐烨在上座与祝老爷言笑晏晏,推杯换盏,一团和气。燕燕看着他们,想起上个月她在摘星楼与两个徽商吃饭,摘星楼共有六层,是苏州城中最高的酒楼,顶楼可以俯瞰全城。
吃完饭,两个徽商有事离开,她便拿着望远镜倚栏四处张望着玩。却见祝老爷的轿子停在祝府门前,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穿过庭院,走到祝夫人院中,对廊下的丫鬟说了什么。那丫鬟急忙转身去敲门,不一会儿,唐烨便衣衫不整地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胭脂印子,疾步从后门离开了。
这情形透过望远镜的镜片看来好像一出戏,她只觉有趣,心想自己一个女人尚不能容忍与别人共事一夫,这唐烨倒能忍着与祝老爷共事一妻,不愧是官场里混出来的老油子,能屈能伸。倘若祝夫人这会儿老树发新芽,有了身孕,也不知是谁的种。
越想越好笑,见唐烨敏感地看过来,她旋即垂下眼睑,端起一杯酒盖住唇角的笑意。
忽有人说起东北的战事,众人眼角余光都往她这边飞,好像她知道什么内情一般。
孟老爷似无意还有心道:“听说谈大人的亲事还未定,他这回再回京,提亲的人怕是要踏破门槛了。”
燕燕笑道:“怎么,老孟你要把女儿嫁给他么?”
孟老爷摆手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们这种商户哪攀得起谈大人这根高枝儿?”
燕燕不咸不淡道:“你看得清就好。”
孟老爷正欲反唇相讥,祝老爷笑道:“好了好了,我说老孟你怎么像婆娘一样,整日关心别人家的亲事。”
孟老爷见寿星发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忍气吞声罢了。
燕燕知道祝老爷念在与薛老板的情分,对她颇多照顾,想着祝夫人与唐烨的事,瞒着他很有些过意不去。酒席散后,回到家中,写了一封匿名信,信上只有一句话:唐烨与尊夫人有染。叫人投至祝府。
至于祝老爷看信之后,如何料理,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三月底,大军直捣北狄国都,斩杀五千余人,北狄国君亦在其中,可谓大获全胜。谈璓准备班师回朝了,燕燕得到消息,便告诉高嬷嬷要去京城见他一面。
高嬷嬷自是不允,但听她说:“见了这一面,我便死心了,往后各过各的,再不挂念。”到底不忍,又想冒一次险,她若真能丢开手也好,便答应了。
这日,燕燕将家里的事交代妥当,只带了高嬷嬷和淇雪前往京城。
自从那慌乱逼仄的一晚后,她和高嬷嬷已有十三载不曾回京。这座繁华的都城承载着她万人之上,占尽风光的童年,她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
四月二十日,谈璓率军抵京,自东直门入,街面早已打扫干净,众多百姓被御林军挡在两旁,等着瞻仰凯旋而归的大将军的英姿。
满城飞花如雨,马蹄声近,只见旌旗招展,数百名骑兵簇拥下的谈璓一身盔甲光彩照人,骑在马上纵辔而来,真是春风得意。
以往这个时候都在闭关炼丹的天睿帝难得现身崇文门外,带领百官迎接这名宠臣爱将。
谈璓下马参拜,丝毫不见骄矜之色,天睿帝愈发欢喜,亲手将他扶起,笑道:“如星此番辛苦了。”
“皇上言重了。”
谈璓献上战利品,君臣你来我往,客套几句,回宫再行封赏。
不出众人所料,一道圣旨将这位年仅二十四的探花郎封为文靖伯,一时风头无两,羡煞旁人。
谈璓回到家中,天色已晚,母亲正在堂上等候。廊下站着几个丫鬟,清一色的白纱衫儿,绿罗裙,谈璓一路走过去,依次向他行礼。却有一个不知是略显迟缓的动作,还是那仓促的一抬眸,看起来和别人不太一样。
谈璓便多看了她一眼,她站在一盏六角宫灯下,半低着头,融融暖光笼罩着纤纤身量,明明生得并不出色,却叫他心中一动,陡生出几分异样感。
第六十九章 人生如戏(中)
他脚步并未停留,经过身边时,燕燕闻到他从宫里带出来的,附着在他铠甲上的淡淡龙涎香。这味道令她胆寒,这个人却令她着迷。
谈璓走到堂上,见过母亲,问了几句近况。谈母道一切安好,问他皇上说了些什么。
谈璓道:“皇上说这宅子不合规制,欲把空置的安远侯府赐给我们,我没要,说母亲在这里住惯了,正好隔壁的侯尚书告老还乡,回头把他家的宅子买下来,打通了修整一番就是了。”
谈母点头道:“如此甚好,免得落人口实。你年纪轻,承蒙皇恩走到这一步,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你呢。”吃了口茶,道:“皇上还说什么没有?”
谈璓道:“没什么特别的了。”
谈母道:“我倒是听李妃娘娘说,皇上有意将公主许配给你呢。”
谈璓愣了愣,道:“有这事?皇上并没有提起。”
谈母深深看他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