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寻了那人十多日,等了那人十多日,念了那人十多日。
翻山越岭也好,披星戴月也好,委曲求全也好。
只有袁笑之,他绝不会放下。
死也好,活也罢,那人是他仅有的光。这辈子如萤扑火,心甘情愿地一头栽落。]
永世不醒。
袁小棠到底还是挣脱了方雨亭的桎梏,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往前游去,甫一入水他就感觉到一股隐隐约约如万蚁咬噬的刺骨之痛,叫他浑身无力四肢疲软。
头也昏昏沉沉的,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沉入深不可测的水底。
不好
袁小棠原本紧盯着船只的两眼突然视线模糊,意识也如抽丝剥茧般一点点远离了漫游的脑海,手脚似麻醉般使不上一分力气。
他听到渡口的木桥上似有人满是恐慌地在喊着他,一声声破音唤着小棠,那种仿佛眼睁睁看着痛失所爱的悲凉击得他也感同身受般胸膛满涨,连嘴角最后的笑意都带着几分勉强。
你看,花道常口口声声说着聚散离逢各有定数,不必执着。
明明最是无所挂怀,最是逍遥自在。
可眼下又为何要露出这般令人心疼的模样?
袁小棠抵不住意识的流失,也抵不住身形的降落,一点点的,阖上了僵硬眼皮。
那一刹他脑中掠过许多人的踪影,或爱或恨,仿佛只消一瞥便已走过了他十六年倥偬人生。
袁笑之,方雨亭,戚承光,白衣大哥,季鹰,徐灿,花道常,段云,冥火僧,石尧山
不甘心啊
当真不甘心。
那时的少年不知,正是他这根植入心的执念吊着他最后一口气,才撑到了来人相救的时候。
“扑通”一声,似有人在惊呼声中入了水,划开凌凌水波,朝他直直而来。
袁小棠睁不开眼,也无法感知。
恍惚之中,总觉一个温暖宽厚气息熟悉的胸膛拥住了自己,如梦中那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为他披荆斩棘,也为他遮风挡雨。
会是
他吗?
京城外寒舍草堂,云影晴碧,园圃宽广。木兰沾露,瑶草临波,秋冬里也难得有着一二分翠色,叫人瞧着便心生欢愉。
而此时,草堂里。
“段大哥,小棠怎么还不醒?不是说,毒驱完便差不多了吗?”
方雨亭瞧着榻上两眼紧闭毫无动静脸色苍白的那人,不由心急地跺跺脚,生怕他这一觉下来长睡不醒。
段云凝着眉头诊了诊袁小棠的脉相,他于医术并不精,可这黄泉水与他们师门颇有渊源,是故此番才有把握带着那人到这隐蔽草堂来运功驱毒。可没想一夜过去,袁小棠仍旧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这草堂乃段某好友所有,圃中多种一些药草,如今毒虽已驱可毕竟伤到根本,稍后我再采些滋补的药草来,你置于炉中熬过一个时辰给他服下。”
方雨亭忙郑重点头,“好,劳烦段大哥了!”
段云温和一笑,衬着那副清和朗逸的容貌真令人有公子无双的恍惚之感,“无妨,救人最重要。”
方雨亭被这柔如春风的一笑怔住久久未回神,半晌以后才捂着胸口仿佛劫后余生般微微喘气,不得了不得了,白衣段云果真如传闻中那般杀伤力极大啊!要不是她定力好,这会儿早就扑上去了不知想到什么,方雨亭回头望了眼病榻上的袁小棠,神情有些诡异。
当日昏暮,方雨亭给袁小棠服下汤药后便去草堂外的竹林里四处巡逻,防止可疑人士的出现,一时屋内静悄悄的,只剩袁小棠和段云二人。
一个昏睡不醒,一个坐于床侧,手捧古书,乌发垂落,指节修长,有一页没一页地翻阅着。
如圭玉,如朗月,笼袖晏坐,远远望去颇有岁月静好之感。
袁小棠原本没有声响,却不知梦见了什么,眉头一皱突然呓语出声。
段云当即放下书册查看他状态,却发现不知何时少年已是面晕浅春满脸红霞,他一摸那人手腕,还未察出脉相便被那滚烫火热的肌肤温度给惊了一惊。
“莫不是感染了风寒?”
他喃喃自语着,伸想出手覆于少年额间,却被不住哆嗦辗转打滚的那人给逃了去,瞧那样子似是难受得厉害,一双唇干渴得不住翕动。
袁小棠只觉周身火热胸膛膨胀得快要炸开,便有一只凉如玉石的手在他额上摸来摸去,撩拨得他按捺不住,颤巍巍睁开了迷蒙的眼皮来,甫一望见的正是剑眉星目的白衣那人,瞧见他醒了还微微一笑,叫心跳无端停了半刹。
“醒了?”
袁小棠喉结一动,眼神始终粘在他开开合合形状姣好的薄唇上,明明意识清醒,身体却仿佛背离理智一步步朝欲望深渊沉去。
他两眼水亮,似带着愧疚,又似是带着隐忍,波光盈盈的煞是动人。
“段公子,对不住了。”
袁小棠说罢,便闭上眼丢盔卸甲般低头吻上了段云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