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变数
过年前后有不少黄道吉日,京城里这段时间成了好几对新人。但是要论受人瞩目这一点,没有谁能比得过燕绥和夏云暖。从定下婚事开始,合八字、下聘,寻常的每一步都能引起全京城的讨论。甚至传到了天家的耳朵里。
其实燕绥身为崇北侯世子,他的婚事按理也应当上报天听,不过京城里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何其多,家家都得如此,本来也就是走个流程罢了。偏偏汴京城里如今最热门的话题就是这场婚事,官眷诰命们进宫时多少也会提到,皇帝皇后自然也就上了心。
在年前例行的拜见中,不仅皇后在宜安伯夫人的努力游说下,赐了一件珍珠母嵌花青铜镜给云暖当添妆,这可是一般人求不来的赏赐,是能当嫁妆压箱的传家宝。
最重要的是,皇上也御赐了一间宅邸给燕绥,并颇有深意地嘱咐:“虽然燕绥将来会继承爵位,不过这间宅邸,就权当是为你们小夫妻单独生活准备的吧。燕绥既然娶的是翰林家的女儿,也总不能让人跟着去太原受累吧?不如你们世子夫妇就留在京城,燕绥要领兵,一年去个三五月就是了,也让你的新娘子多进宫陪陪皇后。”
崇北侯父子二人,本是进宫报喜的,也为皇后的添妆之举道个谢。没想到得到了皇帝这样的命令,回府的时候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本来他们和夏家都说好了,成了亲之后夏云暖便跟着他们回太原,没想到皇帝横插一脚,反倒把燕绥都留在了京城。
得知此事的夏家也有些慌了,急忙留下来传信儿的宜安伯夫人。
夏晟奎问道:“莫不是今上忌惮了燕家?”那他们结这个亲究竟是对是错?
宜安伯夫人也拿不准,只好回道:“若说忌惮,恐怕也没到那份儿上,镇守太原全靠历代崇北侯,若是真叫武将寒了心,那才是最不应当的。只是如今各地的藩王都有些蠢蠢欲动,今上怕是也要慢慢收拢兵权了吧。这大概只是敲打敲打,不必太担心。”
对于皇上强留燕绥在京城这件事,云暖则是比任何人都要不安。定亲之后,为了相互了解,她与燕绥开始了鸿雁传书。对于为何迟迟不肯娶妻一事,云暖也曾委婉地在信里问过燕绥。而燕绥读懂了她字里行间的意思,非常直白地回了云暖八个字:“匈奴不灭,何以家为。”志向远大,才会把家庭看作是负担,才会年过二十也不愿成家。
那又为何来她家求亲呢?云暖没敢问,也怕知道燕绥的回答。
这次皇帝以新婚为由留燕绥在京城,大家都大概猜出了皇帝是在忌惮掌握军队实权藩王,尤其是镇守重要城池的异姓诸侯,但拿燕家开刀一事还是让云暖接受不了:这样一来,燕绥一定会觉得是因为成亲才导致自己无法实现抱负,那和他成亲的云暖本人,就要承受他的不满和怒气。他们还没在一起,就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离了心,往后的几十年日子,她能怎么安稳顺利地过下去?
云暖最最担心的莫过于,万一燕绥直到婚礼都没法消气,那可怎么办?
燕绥那边还不知道,云暖的忧愁倒是都写在脸上,一天天都耷眉丧眼的,李氏简直看不下去:“你担心什么呢?燕家说不定都还没你这么担心。他们家之后不也传话来说了,御赐的宅子都收拾好了,婚礼也照办,你们夫妻二人以后就直接搬进那个宅子里住。不去太原也好,不用被夫家立规矩。能小两口单独住着的,全京城都找不到你这样的好事儿。”
不和婆家住的好处云暖暂时还不知道,但是把燕绥留在京城的坏处她可是明白得很:“唉,母亲,您说世子会不会觉得是女儿耽误了他的前程啊?”
李氏都被问懵了:“这这算什么呢?成家和立业也不矛盾吧?”
不过李氏大概也是能明白云暖的心中所想,还是安慰她道:“世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会迁怒你的。就算不是娶你,娶的是别人。再退一步说,就算世子一辈子都不成家,如果如果今上想要把他留在京城,或者是削减兵权,总能找到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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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李氏也叹了口气,“那些男人们,总觉得这些深闺妇人不能谈论国是,最好只关心生儿育女、Cao持中馈、胭脂水粉这类的事儿,但是事关家国,又哪里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云暖垂下眼,只想趴在桌上:“那就希望世子真的明辨是非,不要迁怒女儿吧。”
就抱着这样大半的忧虑和一丝丝的侥幸,转眼就到了二月初八,他们成婚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