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两年
夏云暖入京时已是十三岁的豆蔻之年,这个年纪,如果是普通商贾的女儿,怕是这时候还赖在父母身边撒娇,也就学一学管家的法子。而官家的女儿则不一样,许多清流门户都会请了西席先生在家中教导,而学习诗书之余,还要跟着姑姑嬷嬷们学礼仪,还有母亲耳提面命地教授治家理宅的规矩,一刻也闲不得。除了皇家,这京城里还有顶顶尊贵的郡主、县主们,她们的课程可要比这些普通的女孩儿们多多了。
至于夏云暖,虽然她是翰林之女,祖父也是高官致仕,只是多年别居南方,既不熟悉京中的规矩,也没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嫡母李氏虽然有心为她打点,但这些是得日积月累的工夫,一年半载也不补回来。
在京中的两年间,除了这些繁杂的课程和无趣的社交之外,她在这京城夏宅之中,还要时时刻刻扮着一副乖女儿的样子,事事都不能明着违背父亲。按照夏云暖自己的话来说,可谓是举目无亲,步步危机。
这日正是三月初九,花朝节也刚过不过七日,海棠也正是开得最盛的时候。京城中最近的一件大事便是,当今宰甫林仲嵘的孙女儿林静姝及笄了。要说这宰甫孙女成年,除了三月初十这日的芳华宴,还要城外搭了粥铺施七日的粥,初九这日还邀请了与林家交好的官员家眷,一同去宝珠寺上香祈福。
出发之前,李氏还在和夏云暖感慨:“你说这宰甫家的排场,就是不一样,只怕这京城上下,便是普通些的郡王家都比不得他林家这样阔绰。好在你是年尾生的,咱们不必和林静姝争这份气。”说罢她却也烦恼起来了,“这林家女儿刚成年,这般做派也无非就是想给女儿搏个名声,再许个好人家。咱们本来就输人一截,这回可拍马也追不上了。”
夏云暖听着有些无奈,只好宽慰李氏道:“母亲也别烦恼了,我们又何苦去和宰甫家比呢。再怎么说咱们也是清流翰林,总还是能有门当户对的人家的。”
李氏笑着打趣她:“怎么你这还未及笄,便都盘算好了?除了你呀,恐怕也没几个闺中女子,说起自己的亲事还这般无所谓的。”
云暖不愿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缠绕,便也跟着说笑两句,就算揭过。
好在她们要去的宝珠寺就在外城,也不算很远。初九这天,整个寺庙都算是被林家包场,除了受邀来参拜祈福的官眷们,其他闲杂人等轻易不得入内。
得知林家这般行事,云暖无不嘲讽道:“都说佛陀面前当是众生平等,可僧人却能收钱办事,可知佛陀在西天,管不得人间的事儿。在这人间啊,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
玉容听了,颇有些忌惮地劝她:“姑娘,咱们还是不要多言的好。这神佛都看着呢!”琥珀虽不甚言语,却也是不赞同的神色。
说话间,马车便到了宝珠寺门前,云暖只好收起她不服气的表情,又得在人前扮起温柔可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