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顾念着肖然还是个雏儿,那天到底没再发生其他的,从微醺酒吧回来之后,肖然也没能见到卓悦,公司谈的新项目一启动,他是忙的脱不开身,连应有的私人时间都被压缩地不能再压缩,整个部门都像一个高速运转的陀螺,嗡嗡转着不停向前走。
只是今天开过例会之后,忙的团团转的肖总却一反常态地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看着一桌子的总结,发呆。年度总结,季度总结,项目总结,密密麻麻的铅字摞起来厚厚一叠,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面前的那张薄薄的手写,最上面四个字明明白白:受罚总结。
肖然觉得卓悦帮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按她的规矩是,挨打要道谢,受罚要总结。虽然觉得糟多无口,羞愤欲死,但是肖然还真没不听话的胆子,乖乖早起一小时,参考各种总结,绞尽脑汁,羞红俊脸,才好不容易写完,战战兢兢地拍照发给了卓悦,换来两句话:“字太草,内容太板,重写。坐着写不好,就跪着写。”
卓悦回消息的时候肖然在开会,打开一看硬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开完会回了消息,就坐书桌前看着被斥责的总结发呆。
实事求是的讲,他的字虽然不算顶尖,但也是正宗的行书,学生时代一笔一划练出来的,工作后写字少又追求速度,行楷变成行草,也是行云流水信手拈来,还从来没有得过太草的评价。
但是肖然的满肚子腹诽只能憋着,他一向秉承识时务者为俊杰,深知和卓悦讲理那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卓悦说写的潦草,他就只能挺直腰板跪在茶几前,认认真真地改笔迹,规规矩矩地把楷书捡起来。但是这个内容问题,他拧着眉头盯了半天,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要对方是他的下属甚至领导,他都能毫不犹豫地追个电话过去问清楚,唯独卓悦,肖然看着那两句简短且带着不怎么美妙的语气色彩的话,还是怂了。
跪着一点也不舒服,膝盖的寒气很快蔓延至全身,冷硬的地板硌的骨头生疼,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肖然不得不强迫自己,顺着卓悦的思路想,想她希望看到什么,想她希望达到什么效果。
“我从来没体会过跪在一个人脚下的滋味,让我感觉无助又着迷。”肖然回忆着前些天过电一般的感觉,一个个墨字在笔下出现,他抛弃了写作的技巧手段,就简简单单地回忆叙述,一幕幕一节节,从刚开始的举笔维艰到后来的下笔流畅,一口气写完,他愣了会儿,才想起来给卓悦拍下来。
手在抖,拍的照片怎么也不聚焦。肖然深呼吸几次也没能平静下来,那些他逃避不敢面对的心思,一点一滴明明白白,他好像看到自己被剖开,完完整整地摊在这张白纸上,边边角角也不曾躲过。
人最难的是,是接受不完美的自己。他不仅仅是年少有为的肖总,还是游走在社会边缘的人,或者说,奴隶。他渴望被宠爱、被支配、被虐待,又害怕在欲望中迷失、失去自己。
有什么办法呢?短短几天,他在卓悦堪称漫不经心的逗弄下,已经溃不成军。
肖然按下了发送,连同字里行间的自己,虔诚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