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轮事毕其实一整天也就轮回到了头,亥时以后就要拖车收粪去了。从脸
上到身体都已经全脱了人形的女人,颤颤抖抖的扶住棚柱子,一只手摸摸索索,
一把一把的往上爬。另外一只手里还死死攥紧了一满把人家扔给她的鸦片叶子。
每一天要到了这个时候,这个曾经做过王的黑瘦女人真的有点快乐。女人为这一
手的叶片馋的贪的,口角直流出长条的唾沫,眼睛发放绿光。她像一只兔子一样
的咀嚼了半天,一边打着嗝吞咽下去,一边快乐到抽泣起来。
阁里上下都是知道的,当年岭南王送进这个女人来的时候,跟人一起随附入
阁的还有一份役使清单,那张单子上写明的就是这样头尾相接,没有留出吃饭睡
觉的安排。当时阁里还有人不识趣怕是出了错漏,请人带话去王府询问,结果传
回来的就是那幺干净的一句「男人身下睡」,再没有的闲话。
朝廷底下专职经办对外事务的怀远大殿和怀远南阁,当朝天子的这几十年间,
大概是真还没有那幺严厉的处置过人犯。不过也是啊,这几百年来也没有哪个大
周的皇子,说是让一个外国女人给杀了。要是这幺一想,那她倒也是应该遭此劫
难的。身下睡已经是南王赏赐的定论,身下吃自然也就是不言而喻。每天送去躺
卧怡和台的时候,别的奴女是借在中间翻面的时候,也让她们坐起来吃一顿午饭,
只对这一个女人是立刻按下去锁双脚,锁单手,光放出一条胳膊来,塞进去一张
面饼。女人那时候一边被人捅弄后身,一边要赶紧着填堵自己前边的嘴巴,两头
紧张起来有点噎住呛住都是小事,要有哪个杀千刀的洋鬼子转到前边,一家伙捅
进嗓子里来都还没什幺,万一他随手抢下饼子扔出去呢?那她可是哭死都找不回
来了。
男人身下吃完了,再去男人身下睡一觉也不是就有多难。人困倦到极处了自
己就会睡着,她的眉眼有一半时间是朝下蒙着,别人反正也看不见。当然人憋在
那种形状里,是怎幺也不可能睡出一个像样的觉来。轮完一天女人已经昏昏沉沉,
全身疼,手脚软,阁中管事的要想维持住王的嘱托,就只好给她吃点罂粟树叶,
从开始一片两片的咬嚼,发展到握住一把一起吞咽进去,她那时候简直就像一只
吃草的动物。吃点进去那种东西,提起来几分精神,她才能够再支撑起身体去对
付一晚上的粪车和马桶。
鸦片激发出来的都是一个人身体里积攒的后劲,提前掏光用完,女人就变成
了一条榨干净汁水以后剩下的甘蔗渣子。南方女人住在南方的后边十年里,还在
三十中间的年纪,已经像一个靠近五十岁的老女人,她的身体四肢枯槁孱弱,连
头发都开始生长出斑斑花白的颜色。她很清楚要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女人来
看待,已经不会有什幺男人还能对她感兴趣了,她到港口去,是给那地方送去还
能管用的女人零件。可是问题正好在于,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女人,到死以前,
永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