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只会煮方便面,你不是都看到了。”喻安宵看了一眼时间,说,“你上班的那个饭店旁边就是金村夜市,你去过没有?”程迟雨一时没跟上他跳跃的话题,愣了愣才说:“刚读初中的时候去过一次,后来没有了。”喻安宵笑着看他,说:“你快结束的时候发消息给我,去吃夜宵怎么样?”还不等程迟雨说话,喻安宵又叹了口气,说:“我初来乍到,也没有什么朋友,一直想去玩一下,也找不到人陪我。”作者有话说:蒋煦:我把兄弟放心上,兄弟不把我当人 不可弥补的遗憾第二天吃过午饭,两人来到了喻安宵曾经读过书的中学。程迟雨来过这里,程乐秋以前也在这里读书,读到了初二,就被迫辍学了。如今的校园和十多年前相比,自然大有不同。学校已经放假,大门自然是进不去了,但是后门通向家属楼,两个人就假装住户溜达进去了。在车上的时候喻安宵再次询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程迟雨却说:“不是我要考虑,应该是你要多考虑考虑。”喻安宵侧过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程迟雨说:“你要供我上学,我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但是对你又没有任何好处。你现在这样想,过一阵子……就不知道会怎么想了。”喻安宵笑了声,说:“知道了,我突然这么说,你没有安全感,对吧?”“安全感”三个字从他嘴里轻轻柔柔地飘出来,程迟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着头没作声。喻安宵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笑说:“今天要带你去要一个地方,你去过之后,再下决定。”程迟雨没想到是来到了这里,两个人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喻安宵指着新修的橡胶跑道,告诉他:“以前这里只有沙子和杂草,每周就会轮到一个班在这里除草。”教学楼的方位没有变化,只是翻新了,转到背面去,还能看到成排的空调外机。喻安宵抬手指向三楼的一个教室,说:“我以前在那里上课,程乐秋就在隔壁——你爸爸和你讲过没有?”程迟雨记不太清了,自从他升入初中,家里就被各种从天而降的噩耗砸得七荤八素。什么青春期、什么儿时好友,还有那些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踏上的道路,再也没人会提起了。他们坐在Cao场周边的看台台阶上,坐在台阶的最高层可以俯视大半个校园。迎面拂来一阵微风,下午一两点是最热的时候,热风拂面,并不怎么舒适。
喻安宵问他:“你家的相册里有那么多我的照片,就没听程乐秋说点我的事情吗?”程迟雨盯着他们脚下的影子,又抬起头对着刺目的阳光眯了眯眼,说:“说了一点,都是好话。”喻安宵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开玩笑道:“干什么,你觉得我是想听好话才问你吗?”程迟雨看了他一眼,说:“不是……”他不知道怎么提起那些好话,毕竟是他自己翻看相册,非要指着人家的脸,问了好半天这是谁,才勾出程乐秋的一大段好话的。如果掐头去尾,程迟雨不知道该怎么陈述。不过喻安宵也不纠结到底都说了什么,他说:“你不说我也猜到了,程乐秋这个人,我从来没听他说过谁的不好。”喻安宵笑着拍了拍程迟雨的肩膀,说:“你总是听他说,有没有听过别人都是怎么评价他的?”程迟雨看着他,他们坐在Yin影中,斜射过来的阳光印得他发梢发光。喻安宵轻轻叹了一口长气,说:“我回国后读的小学五年级,那时候还太小了,人生地不熟,连中文都不会说,那种生活还挺难熬的。”“后来嘛,倒是都能听懂,就是不会说。就像学外语,总是说错,发音奇怪,就越来越不敢说了。”程迟雨说:“发音奇怪也能交流吧,又不是听不懂。”喻安宵笑了笑,说:“是啊,就是能听懂才麻烦呢。”程迟雨不明白他的意思。喻安宵说:“我不是外国人,结果说出来的中文倒是大舌头,就总有人学我说话,嘲笑我的口音……”他说到这里表情轻微地变了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但是很快,他又换回了平常的笑容,将这个话题转开了,“读小学的时候,程乐秋一直是班长,也是我的同桌。他应该是当时班里年纪最大的,很照顾人,大家都把他当大哥看。所以后来他教我说中文,就没人笑我了。”程迟雨听他这么说,还不忘记替自己的爸爸谦虚一下,“那你学得很快嘛。”“不是我学得快。”喻安宵笑说,“因为谁要是笑我,他就说是他教我那么说的,大家为了不得罪大哥,就不敢笑了。”他说完,自己先笑起来。程迟雨也跟着他笑了一会儿,说:“我怎么都不知道,他以前还有这种地位。”“所以你要问我才能知道。在他眼里,人人都好,他却不知道自己做得有多好。”喻安宵的眼神落在远处的教学楼上,尾音轻飘飘地散落在午后的热风里。大概是因为喻安宵每次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总是带着很轻松的语气,程迟雨一直都觉得他是因为同情心才对自己这么关照。此时此地,程迟雨才突然感知到一种名为遗憾的情绪,那么浓郁地漂浮在自己周围,勾得他想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