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蒄翻身背对她,这回倒是安安静静地睡下了。黑暗中不知时间流逝了多少,宋迤在寂静里摩挲着往昔,她知道很久以前她和唐蒄从不会闹到这个地步。135 ? 惊鸥鹭◎芍雪捣完乱就跑◎也许是金先生觉得一截断掉的舌头过于诡异,唐蒄遗留下的东西才能完好无损地交给宋迤保存。按照庄壑手记中的步骤熏过草药,那截舌头被宋迤收在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放在书柜最下层的抽屉最深处。这东西藏了很久,宋迤始终没有把它拿出来。直到今天清早,宋迤在出门前把盒子丢到熟睡着的唐蒄脸上。她迅速带上门,听见唐蒄在房间里痛得叫了一声,不知砸得准不准。床上全是撕打里唐蒄漏出的血迹,宋迤心里知道这事瞒不住,但还是尽力把自己拾掇干净。想必那声枪响金先生也听见了,所以才会在楼下抬头望着宋迤。金萱嘉在他旁边坐着,看起来没什么Jing神,可能是昨晚唐蒄回来太兴奋再加上宴会没早睡。金萱嘉打个哈欠,看见宋迤站在楼上,赶紧挺直脊背。金先生偏过头对金萱嘉说:“你大哥在哪?”她像是十分不想说,用只够两个人听见的音量道:“他跟三哥品酒喝吐了,现在躲在房间里喝药。”金先生冲着楼上的宋迤一扬手,宋迤没有表情。金萱嘉忧心忡忡的,心里将父亲的疑虑猜了个大概,高兴过后她便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期待唐蒄回来。昨天唐蒄跟宋迤回去后就没有出房间,那声枪响也让她在意。金萱嘉犹豫不决,取舍着要不要去找唐蒄。还是等宋迤和父亲谈完和她一起去的好。金萱嘉想着,刚看见宋迤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唐蒄就从楼梯间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个盒子,还跟见不得人似的捂着脸。她三两步跑到大厅里,金萱嘉起身向她问早。唐蒄用手遮着脸往外跑,嘴里连声说:“我走了,我走了。”金萱嘉叫不住唐蒄,因唐蒄的落荒而逃摸不着头脑。她感觉家里越发冷清,昨晚招摇的繁华热闹跟随载着苏缃的车轮远去,这里只是空旷的场地,陌生的空壳。她隐隐有种预感,似乎再也看不到曾经照在她身上的灯光了。金萱嘉心下不安,看向父亲和宋迤所在的房间,或许那两人在商量着找回过往生活的办法,或许是找一条带领大家走出迷茫的路,可惜她不能进去旁听。厚实的墙壁后,金先生泄气般压了压书桌上摆着的一摞书:“怪我当初没有信你,白白放跑了唐蒄。”宋迤知道他会说这个,平静地说:“唐蒄跟苏缃讲过多少话,不可能两个人毫无音讯就勾连上。”
金先生说:“那次督军派来的人是老三,当时我就觉得古怪。我是真看不出老三是向着我还是向着他娘。”宋迤问:“你认为是他带走了唐蒄?”“不,不止是他。”金先生摇头,他分外肯定地说,“唐蒄知道我不会施以援手,要么一辈子关在牢里,要么被问罪处决,她那个性子当然想找个痛快。”“你是说金小姐也有份吗?”宋迤不想回忆当年的事,话里也带了些怨怼,“若是唐蒄有本事转死为生,你定不会叫她消失这么多年。我跟你说过她极有可能是那个蒙面人,你却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金先生提高声音说:“宋迤。”宋迤闭嘴不言,他显然也憋着怒气:“我看你对我说这些话是脑子进浆糊,看见唐蒄回来觉得她要威胁到你了?唐蒄不能被姓苏的带去,她是我押的宝。”“揭盅时你已经不在赌桌上了。”宋迤看向别处,“你是想把她招回来?昨晚我刚在她脖子上开了一枪。”“好,我就知道那声音是你们弄出来的。”这件事金先生能猜出一二,他踱着步子筹算着,“她跟萱嘉关系最好,为着萱嘉怎么着也该留在咱们家住两天。”她出门时把唐蒄砸醒,唐蒄这时候应该起来了。宋迤语调随意地说:“哦,那你得快点找个人留她,别等到人去楼空再遣金小姐去苏缃的大本营里请她回来。”家里一天不如一天,连宋迤都敢对他这么说话。金先生估摸着宋迤目睹唐蒄的待遇难免艳羡,也生出了几分投靠苏缃的意思,不得不分神考虑笼络她的事。不过宋迤这句话确实在理,唐蒄是能留则留。金先生走到门边,推门就看见远处趴在栏杆上的金芍雪。她用手指挖着栏里的泥土,一副闲着没事干的无聊样。金先生向她招手,她很快察觉到,跑过来第一句话是告状:“大哥吐得到处都是,什么时候带他去看医生?”“他的身体他自己有数,你少管闲事。”提起这个金先生就头疼,他如往常一样下达命令,“正好现在有空,你去找你蒄老师,留她在家里住几天。”金芍雪露出傻掉的表情,回答道:“蒄老师啊。她几分钟前捂着脸跑出去了,我叫她好几声她都不理我。”金先生沉默着颔首,更换思维寻找新办法。金芍雪跟上来问:“爸,昨天干妈跟你说什么了?她什么时候搬回来,还是我们找个时间搬过去?”金先生当即瞪她:“搬什么?谁是你干妈?”“就是苏缃啊,你们还没谈妥?”金芍雪也跟着瞪眼睛,她说,“老师不会因为顾念旧情就回来的,以前是你叫我给她送刀,她这次回来没砍死我们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