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周琢广离去之时,刚好瞥到了轻门熟路独自去找寻云谨的太子殿下,全都并非巧合。云谨成功地让所有人按着她先前所预料的那样,按部就班地入了局。如此一来,云睿那边就会自觉清楚了她的站位,随后便会将算计的目标定于自己的身上。云祀己贵为东宫太子,若一时寻不到足以致命的把柄,地位自然不好撼动。但如果逐步斩断他的左膀右臂,使他失去所有的依靠……在此之后再欲迫使他失去储君的身份,也只不过会是时间的问题。早在左侍郎于朝堂之上提出蛊偶之术的当天,云谨便明白了对方打的是些什么主意。接下来需要做的,便是等,等府中的哪处出现那只蛊偶。既要掩人耳目,那必然得先骗过自己人。其他人倒还好说,唯独谢怜静不会放心她一人被软禁于皇宫,肯定会以续药的借口跟着一起。那便会乱了她的计划。综合考虑之下,云谨也只选择同谢怜静一人商议完全,劝她安心。待到时机成熟,便由对方设法将先前得来的那份睿王豢养的死士名单,交到帝王的御案之上。彼时她如了云墨笙的愿,替太子除去了心头大患,自然可以平安归府。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云谨从来都不会主动去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只不过人皆有失,即便是她,也无法将所有的一切料得完全。比如元锦绣,就是其中的一大变数。云谨从未想过会被对方意外地辨出真实身份,同时又选择替她隐瞒。元锦绣甚至为了自己而背叛睿王,主动去揭发了云睿的种种罪行。最终,又因救她而亡。再比如,会出卖自己的那个人,实是阿宁。南宫月伤成那样,云谨没理由责怪于南宫宁不忠。任谁都无法对亲生胞妹的死活无动于衷。可阿宁如今懵懵懂懂,只希望她能早些摆脱心理的压力才好。其中这许多真相,云谨并不便直言。也只能待她自行领悟。***又是树下舞剑,清风以伴。主人力劲所致,挥出的剑气,屡发破空之音。“阿姐……”仅仅一声轻唤,南宫宁便干脆利落地收好剑,转身去看。南宫月正坐在新打好的木质轮椅上,微歪着头望向自己。
她腿部也有着伤,短期内不便正常行走。这些日子有谢怜静帮着调养,南宫月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不再像最初救她回来时那般惨白。“阿月,身子可还有哪里觉得不适?”“无碍,只需静养而已。”南宫乐看着那道如竹般挺拔的身形,平静地出声点破对方,“阿姐在不开心。”南宫家后辈就她们姐妹两人,凭着各自的兴趣,一个习文而另一个习武。年少之时,南宫宁在南宫府的庭院内练剑,南宫月就在另一边的凉亭那边看书。她虽不解那些剑招刀势,但日子长了,却能从其中轻易地分辨出对方的喜怒哀乐。南宫宁垂了垂眸,知悉自己的情绪向来无法瞒过阿月,也便没想着有所隐瞒。“……是因为王爷,对吗?”南宫月想着安慰阿姐的话,“她原谅了你?还是没有?要不,我去和王爷谈一下吧。”既然事情因她而起,合该由她去解。况且她自潜意识里觉得,云谨不该是会为此事而怪罪于阿姐的人。尽管她对云谨的了解并不直观,但却直觉自己应当早便知悉对方的脾性度量。这份笃定大概是来自于父亲口中,来自于阿姐的信里,亦或是云都各地的黎民苍生所传。“王爷并未将此事当回事。”南宫宁勉力地挤出一抹笑,不想南宫月跟着忧虑这事,“你才刚好一些,不必为这些事情而费心了。”她打量了眼那时特意为了方便南宫月出行而打造的轮椅,看起来还算不错。“想吃些什么?阿姐吩咐膳房去做给你。或者…我亲自试着做给你也行。”南宫宁说出最后那句话时没什么底气,她会的菜色,实则少之又少。木制的轮椅,随着主人的心意向前移了两步远。南宫月果真仔细地想了想,有些犹豫地回道:“我…想吃阿姐做的红烧rou,可以吗?”它是南宫宁这些年来唯一擅长的一道拿手菜,能做到肥而不腻。“好,那我们今日夜里就吃它。”晚风微凉,叶影摇曳。背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南宫宁遥遥地望着天边的星子,一闪又一闪。等到看得够了,她缓缓地闭上眼睛,随后起了轻声的叹息。南宫宁知晓,自己那从未说出口的隐秘爱意,已经彻底没机会了。她背叛了云谨。即使已经得到了对方的原谅,南宫宁的内心却不能轻易谅解自己。妹妹与云谨之间,她选择了妹妹。如当日在北楚的珈竺寺,由那位僧人卜给她的卦象那般,她的姻缘——无疾而终,是为半凶。南宫月在那棵树旁抬起头来,望了望南宫宁的身影,手指在膝上轻轻地弹了弹。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