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站着黄师宓。
当一道耀眼的光线射进车厢后,黄师宓也看清了正躺在合欢椅上的穆桂英,
僵硬的脸上竟浮现出高射莫测的笑意:「穆桂英,这把椅子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坐上去了?」
穆桂英瞪了他一眼,骂道:「无耻!」她双脚落地,想要站起来。忽然,从
车外冲进几名壮硕的汉子,不由分说,将穆桂英重新按进了椅子里面。
「干什么?」穆桂英怒喝道。
僮兵们将她的头猛往后按,拿一根皮带,卡进她的脖子里,用力一收。穆桂
英只觉得一阵窒息,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往后躺了下去,直到后脑重重地撞到合欢
椅上的棉花靠枕上。皮带把穆桂英的脖子和棉花枕下的一根钢柱固定起来,让她
无法起身。
紧接着,僮兵又将穆桂英手上的绳子解开,把她双手按到两边的扶手上,同
样用皮带将她的手腕和扶手固定起来。
两名僮兵一人抓住穆桂英的一条腿,强行将她按进椅子前方那一条八字型的
槽钢里面。穆桂英的腿正好陷进那凹槽里面,僮兵又用皮带将她的脚踝、膝盖、
大腿三处捆绑,和槽钢固定在一起。由于那槽钢是呈八字拱月型的,穆桂英的双
腿也被迫弯曲着分了开来。
最后,一名僮兵摸出一条连接在椅子一侧的皮带,像系围裙似的,绕过穆桂
英的小腹,在另一侧的铁环里穿了进去,收紧死锁。
穆桂英仰面躺在椅子上,屈膝分腿,样子无比羞耻,像是一个正在床上分开
双腿等待客人的妓女。
「下去吧!」黄师宓挥挥手。那些僮兵得令,纷纷退出了囚车,将车门关上。
黄师宓点亮了一盏油灯,让漆黑的车厢重新亮了起来。
外面隐约传来几名士兵的吆喝:「启程!启程!」不一会儿,马车又开始颠
簸。
黄师宓将油灯放在一边,把自己的脸挪到灯光下,僵硬而干枯的脸蒙上了一
层黄光,看起来越发阴森。他的声音更加沙哑:「穆桂英,你可记得十年前汴梁
的那次科场舞弊案?」
穆桂英闻言愣道:「自然记得!那,那你是……」那场舞弊案牵连甚广,穆
桂英已经记不得那么多了。
黄师宓阴冷地说:「十年前,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浑天侯,我只不过
是一个落第的秀才,你又怎么可能记得我?」
原来,黄师宓本是广州的一名落第秀才,出身书香世家,世代以教书为业。
虽然也攒了不少家业,但自祖上三代以来,皆未中第。其父死前谓之道:「想我
黄氏一门,在一方乡里,也有些才名。可惜未能中举为官,实为乃父平生憾事。
吾子生来聪敏,自小好学。若能取了功名,也算了却为父一桩心愿。」说罢,便
撒手西去,死不瞑目。
黄师宓自十八岁起,便屡次入京赴考。只可惜汴梁科场,进士皆以明码标价,
买官卖官,遍地皆是。他纵然满腹才学,直到四十多岁,依然未能中第。
黄师宓为了父亲残愿,变卖家产,筹得三百两白银,背负上京。通过一番上
下打点,当科进士果然榜上有名。不料尚未殿试,东窗事发。
当朝天子宋仁宗得知科场舞弊,私受贿赂之情,龙颜大怒,下令大将军杨宗
保彻查此案。杨宗保秉公办理,经过一番查探,牵扯出官员三十多名,进士一百
七十余人,其中黄师宓也牵连其中。杨宗保本欲将这些人全部下狱,听候天子发
落。穆桂英得知此事后,便劝说道:「科场买官卖官,实为官员贪婪所致。那些
贿赂的进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既事发,除其功名,遣送返乡即可,无需一
并问罪!」
杨宗保深感妻子深明大义,便只将收受贿赂的官员擒获问罪,其余这一百七
十余名进士,每人赠予五两银子作为盘缠,令其返乡,当科不作录用。
黄师宓返回乡里,对功名已是灰心,想重操教书旧业。然因其被牵连于舞弊
案中,已是声名扫地,无人再愿向他求学。此时的黄师宓,本想求个功名,衣锦
还乡,不料白白耗费了三百两银子,弄得家徒四壁不说,反而还背上了贿赂官员
的罪名,便叹道:「想是满腹才学,却报国无门,奈何?」
适才同乡落地秀才名黄纬者,找到黄师宓,道:「听闻广西侬智高与交趾郡
王交恶,正在广招贤才。兄尝自诩为靖国之才,不如去投效于他,也不失为出路。」
黄师宓听他说得在理,便拿着杨宗保赠予他的五两银子,一路往广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