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征身躯微微一顿,还是做足了礼数后才起身,淡淡道:「师门长辈以鲜血洗刷派中冤屈之时,晚辈心如刀割,与今日拜山的心情别无二致。岳门主,可否容晚辈先为岳师兄先上炷香?」
「诶,且慢!」岳秋风抓着拐杖的手一横,作势将吴征一行人拦住道:「池儿不堪屈辱自尽,你可是凶手的掌门,老夫先问你一句,你的师弟暴戾恣睢,你要如何处置?」
「岳门主,晚辈斗胆一言。」吴征双手在身前握住又微微弓腰,
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凶手不论是谁都需抵命!只是岳门主,您口口声声认定了晚辈师弟是凶手,晚辈却以为事有蹊跷,还需多多斟酌。否则杀错了人不仅让昆仑上下蒙冤,还让凶手逍遥法外,岳师兄难以瞑目。」
「呵呵,好,好。旁的老夫不管,吴掌门可说了杀人偿命,老夫记得了!」岳秋风转身颤巍巍地当先领路,口中含混不清地念道:「池儿,爷爷定会为你报仇……这人是凶手的掌门,同样身负管教不严之罪。让他给你上几炷香,磕几个响头,稍平你胸中愤懑之气……」
吴征心中一跳,清溪老人看着已如风中残烛,因接班人身死而昏聩无比,其实极有心思。昆仑弟子忽然在扬州附近四处作案本就极为反常,但证据又对杨宜知十分不利。岳秋风对昆仑与吴征的不满跃然脸上,若不是力有不逮,今日不会善罢甘休。但他每一句话都环环相扣,尤其是点明吴征说了杀人偿命,却不再一口咬定杨宜知不放,让吴征对他刮目相看。
灵堂就设在清溪门的大厅里,可见死者岳池的地位之高。吴征领着二女上了香,许下要捉拿凶手的诺言后,便要去看一看岳池遇袭之地。
岳池遇袭就在清溪门他的院子里。凶手夜间忽然掩至,交手不足十招,岳池胸口与小腹各中一掌重创昏厥倒地。待清溪门弟子赶到,凶手已远去无踪。岳池苏醒后察觉自己内力全失,凶手与他在夜间交手,匆忙间也看不太清样貌,只留下凶手的一些特征便不再多言,万念俱灰之下于夜间刎颈自尽。
一场惨事,吴征都察觉出太过巧合,岳秋风又没老糊涂,事情又在他再也熟悉不过的门派重地里发生,他必然也会发现许多蹊跷之处。跟在他老态龙钟的背后,那步伐如一片掉落的枯叶,只能随风逐流。吴征眯了眯眼,清溪门明面一套,背后一套,想必其他几家门派也是如此。这些门派实力或有欠缺,脑子倒不坏,自有一套自己的生存之道。
岳池的院子按着当日的原样保存,连片灰尘都没人擦去。这么小心谨慎,必然是岳秋风下了严令保留现场。吴征再度心头一跳,若是拿准了凶手是杨宜知,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座小院极尽奢华,岳池身为清溪门未来掌门,也是喜好享受之辈。吴征无心去看那些富丽堂皇的奇珍,直走向院井里的玉石方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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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好的青玉石铸就的方桌与四张椅子已尽数打翻,掉在地上零零碎碎,残缺不全。青玉石作为上等石料,不仅美观,而且坚固耐用,就算翻在地上也不至碎裂。这张青玉石桌必然是毁于高手雄浑的掌力之下。
吴征蹲在碎裂的石堆边,小心地翻起一些碎石,查勘之后物归原位。果然青玉石上留了些浅浅的掌印,还有些陷落的凹痕,当是交手时十分激烈,拳打脚踢收势不及留下的痕迹。
「池儿说,这几处痕迹是这几招留下的。」岳秋风冷冷地看着吴征,一摆手,身旁的两名弟子便演练起来,交手一共五招,转瞬即过,岳秋风冷哼一声,背过身去道:「这几招吴掌门认得吧?」
吴征面色更加沉重,口中不置可否,起身绕着院子又细看了一圈。岳池的院落高墙大院,下红上白。吴征见两侧的白漆墙面处都各留下两只浅浅的鞋印,院外的一侧鞋印还留有污泥。
吴征与二女对望一眼,齐齐足尖一点地,轻飘飘地上了墙顶。院墙足有三人多高,非身怀绝顶轻功哪能一跃而上?至少重创清溪门真传弟子岳池的凶手都做不到,更不用说清溪门里其余弟子了。三人不仅做得到,还举重若轻混若无物,这一亮武功,虽是仇敌,仍然引来一片情不自禁的惊叹声。
墙顶上也有两个鞋印,同样一个有污泥,一个没有。吴征跃下地来脱去鞋袜,再度一跃而起,在墙上鞋印边一踩一踢,旋着身上了墙顶。他姿态潇洒,动作行云流水,清溪老人见了却又寒声冷笑。
「青云纵。」吴征低声向二女道:「至少招式上是那么回事。」
昆仑的轻功虽比起天阴门的稍逊,青云纵也是名扬天下。墙上鞋印说明凶手功力不算太高,比岳池七品的修为也就略高一筹,但也暴露了凶手的轻功底子。武功有千百种,招式学得来,唯独轻功各不相同,想模仿都模仿不来。这人的功力远不如吴征,但轻功底子却是一脉相承。
吴征蹙着眉下墙,向岳秋风拱手道:「岳门主,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借岳师兄遗体一观。」
「可以,人死如灯灭,有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