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她低下头时,眼眶里终于落下晶莹的
泪珠。
正如她所言,心弦已断,再不复从前的坚韧不拔。从此之后,无论她眼界多
高,见识多广,多么足智多谋,她就是个患得患失,敏感脆弱,胆小却又莽撞的
女子。她仍有能耐将手中的事一件件做好,但她再不能领袖群伦,披荆斩棘,一
往无前。
一代绝顶高手沦落至此,卑微到亲口承认自己的软弱无能,谁能不黯然神伤?
倪妙筠死死捂着瑶鼻樱唇,生怕哭出声来被柔惜雪听见。掌门师姐甚至已没有回
答吴征问题的勇气,出家人不打诳语,只因她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做得到。她面
色一会儿沉重,一会儿又淡然,不知是早已在心中深埋的念头被吴征翻了出来,
还是方才又有新的明悟。
「不答,就是做不到了。」吴征丝毫不留颜面,继续逼问道。
「是,贫尼……当真做不到。」柔惜雪再一回直面现实,她面上虽能保持淡
然,一颗心却直落落地向下沉,信念似在被加速摧毁。
「呵呵,武功就一定这么重要?凭你的聪明才智就算没有武功一样足以领袖
一方。」
「贫尼现下不能了。」柔惜雪又再度落泪,道:「贫尼有负九泉之下的同门。
贫尼已身无一物,修行武功时曾倾注无数心血,一朝尽失,贫尼实在放不下……」
「就是非做不可,今后还是会犯险咯?」吴征怒其不争地摇摇头,翻了翻眼
皮道:「那么,若能修习武功,让你做什么都愿意了吧?」
「不能。」
「嗯?」倪妙筠与吴征都对这个答案十分意外。柔惜雪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就为冒险去寻找修习武功的一线希望,可说什么都不在乎,居然会回答不能?
「贫尼再不为一己之私做害人事。」柔惜雪凄然道:「贫尼害过吴先生,也
害了雨姗。终此一生,贫尼虽无用也不再害任何一人。」
吴征定定地看了柔惜雪片刻,起身鞠了个躬道:「柔掌门能说出这句话,晚
辈佩服。这事情,晚辈将尽力而为。但是前辈不要高兴得太早,有两样事要先说
清楚。」
「吴先生请吩咐。」倾心交谈了好一会,柔惜雪浮躁的心也安宁许多,有些
物我两忘的意思。
「第一,晚辈没有半点把握,只能尽力一试。成与不成柔掌门都不要大悲大
喜,也不要有什么期待。」
「贫尼其实十分期待,但无论结果如何,贫尼心中待吴先生只有感恩之心。
若是不成……也是天意……届时贫尼大悲也好,无欲无求也好,认命就是了。又
有违吴先生之意,请先生可怜贫尼已着了相,万望海涵。」
吴征无可奈何。柔惜雪说得诚恳,全是真心实意,也是人之常情。非要让她
能全然克制自己的情绪,那柔惜雪已是圣人悟了道,还要他在这里啰嗦劝解?
「好吧,第一点就算有言在先,应不应都无妨。第二点便没得商量,柔掌门
若是不允,这事就当晚辈没说过。」吴征看了看倪妙筠,示意不是不给面子,是
确实绝无余地:「关于治伤的一切,都得听晚辈的。尤其柔掌门再要动用内力的
唯一前提,便是晚辈允可。无论在任何时候,若无晚辈亲口当面允可,柔掌门擅
运内力,晚辈会立时翻脸不认人。这事没有任何退路,到时候就算我娘,妙筠,
玦儿一同来求,我也绝不会再为柔掌门的武功想一点办法。柔掌门能允诺么?」
亲口当面,条件十分苛刻,却让倪妙筠心中松了一口大气。女郎看着吴征嘟
起了樱唇,对爱郎的思虑周祥满心欢喜。她一点都不担心柔惜雪,观师姐这几日
的言行,她只能答应吴征的要求。一旦答应,不管今后是不是能恢复伤势再修武
功,最起码在严苛的条件之下她不敢再莽撞胡来,至少不会再伤身。
「贫尼不敢诓骗吴先生,贫尼许诺吴先生并在此立誓,若有违誓言,永堕拔
舌地狱不得超生。」
柔惜雪果然应承下来,一方面吴征已展示了独门内功对她伤势确有帮助。能
否疗根治本不知,但天下间绝没有比吴征更有希望能医治她内伤的人。另一方面,
她也别无选择,与其胡乱尝试害了自己不说,还误了诸多大事,不如相信吴征。
这人自出道来,小毛病固然多,但是有情有义,的确是值得信赖甚至以生死托付
之人。不仅身边人是这样信赖他,突击营一营的将士都可以把后背托付给他,把
命卖给他。
「好!妙筠在此,正好做个见证。晚辈再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