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没事就劝病人挂葡萄糖点滴、开止疼片的传统圈钱法子?太慢。会诊走穴?倒是赚钱,性病科不配。
明知故问。
她顺杆就往上爬:老师好!
陈雨镜第一反应看向翟星的脸,哥哥没醒,再回头去看门口,是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
天生血红的唇试图勾起回赠一个笑,又放弃了,只是满意地点点头,就把视线投向病床上的翟星。
颈间横陈一条黑底色手幅,正中印着翟星白皙的头像,裹塑他本人的颈线,好像紧挨着翟星的下颌长出了第二个微缩克隆的头颅,一睁目一阂目,怪诞而美丽,看得朱邪兴味高涨。
小姑娘,那是什么?
完了!被抓了,哥哥的睡颜真好看,要被当成跟踪犯了,给她发律师函能不能亲笔签名?趁现在偷拍睡颜吧,回家就烧切页砸立牌,可恨的翟星!
三万,已经高过普通三甲医院同龄外科医生的固定工资。
其实他还想要副橡胶手套,扶着,但没好意思。
听说朱邪值夜班,翟星和经纪人软磨硬泡,申请住院一天,惴惴地憋了一小时尿,终于忍不住去卫生间。
非要让女孩紧张,脸红,流汗,努力编织谎言,等女孩终于准备张嘴了,朱邪欣赏够她的表情变化,才自问自答:哦,是患者的私人物品吧,大概是围巾。
经过普通病房时他侧眼一看,里面空荡荡只有惨白的床铺,荒无人烟,一路遇见的医护也个怀心事,只等下班,没人来敷衍他。
爱豆是艺人里最没路人缘的,日夜劳碌的医护连上春晚的明星都认不全,没人认出翟星,出道即巅峰,解散成素人,他的宿命。
这么清丽的姐姐不可能比她更像鬼吧?陈雨镜侥幸微笑起来,视线被女医生格外艳丽的红唇吸引。
在她准备束手就擒的时刻,女医生走近,停在三步之外轻声说:你就是新来的护工吧。
又得救了!陈雨镜拍拍胸脯,手幅是她出门前随手拿的,她想让从前的星星陪着她,来告别现在的星星。
是陈雨镜,来告别她的星星。
妆容是入殓用的,朱邪家里就有个入殓师,关乎死亡的东西都关乎生命,也就关乎性。
尸首的妆容自然不是给死者自己看的,它迎合观者的欲望,昭显观者的渴求。
朱邪没有拿起手幅,只是凑近枕畔摸了摸它的边角,格外留意手幅上翟星的妆容。
翟星不安地想着,往自己病房走,边走边在酒精味里熟悉环境。
翟星有钱,见她真能把人套牢,语气愈发谦卑。
这氛围,搞得跟遗体告别仪式似的,但凡门口站的是个普通人,早就被嚇死了。
感觉肉里面比来医院前更痛了,看来他真得了罕见的病,病情加重了女朋友不肯和他做爱,难道也是觉得他的阴茎恶心?和医生一样?
来自普通中产家庭的大一学生陈雨镜,没有社会工作经验,也没空想这救命稻草的诡异之处。
还好门口站的是镇不住的邪祟。
他问护士要了棉签,藏在紧绷绷的裤兜带进有隔门的蹲位,自己蹭一会马眼才能尿出来。
你被分配给我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
朱邪嚼着冰棍默默算账,一个疗程一个月,一天一千人民币,这才三万,远远不够。
普通病房在二楼,20台病床,四楼则有5个独立病房,翟星自然去了四楼,鬼迷心窍地选在404。
就说,我今天值夜班。朱邪挂断电话。
朱邪啪一声把灯摁开,这下换显了形的女鬼慌张了。
从前行情好时年门诊量也不足万,更多接待的是周边村民,如今医护只剩五十多人,背街的独栋,只有四层,没有院子,直接接壤街道的苍蝇馆子五金杂货店。
护工?陈雨镜下意识点头。
凌晨三点报到的护工,呵,这女人撒谎不打草稿。
自然与工业,贫富与知识,交织21世纪的奇观,凝聚成此地现代化过程的畸形儿。
这家私立医院建在城郊城中村边沿,从窗口隔着寂寥的工业园大楼,能望见仿佛很近的青山山脉;大学城在一站外,步行范围内有别墅区。
医院规模很小,当年选址恐怕是想尽可能凑近别墅区,走小而精的路线。
在质朴到压抑的病房里,翟星寂寞地打手游打到一点,终于等不及睡了,梦至最酣,下巴忽感一阵搔痒。
朱邪没戴口罩,来吃小姑娘怎么能戴口罩,多不礼貌。
而手幅上印刷的翟星,戴着好有趣的妆容。
漆黑病房中,长发女鬼立在他床边,一动不动俯望他的脸,缓缓把一条裹尸布般的黑带子放在他颈前。
追星降低人的语言组织能力,陈雨镜的脑内急出了爱恨错乱的交响乐。
把人困在医院,赚住院费,拉长疗程,来钱才快。
朱邪回头打量女孩乖巧的造型:空气刘海,及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