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许说:“那天晚上听到你说的话,我很高兴。”仔细回想,刨除所有的考虑和自以为的理智,他发现自己在听到那一句“喜欢”的时候是高兴的。心脏狂跳,呼吸不再规律,所有的表现都被吹拂的夜风遮住。他想要和宋云回在一起。无论如何。说到这里,宋云回终于回过头,表情疑惑。他不知道钟许在说哪个晚上,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他疑惑,但并不好奇,重新收回了视线。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平心静气讲过话,尽管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说,钟许仍然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真切的平淡缓和,神经不自觉放松。说到最后,钟许侧过身来,声音放轻,问:“我是说,我们可以在一起吗?”这句话宋云回听懂了。但他觉得自己大概没听懂,觉得对方大概不是这个意思。在他印象中,钟许这个人从不吃回头草,永远不会后悔自己做的决定。但是除了这个意思好像又没有别的意思。他表情不变,终于舍得多说几个字,问:“你在说什么?”钟许在想什么他在想什么。“我是说,”钟许说,“我想和你在一起。”周围所有的喧闹声仿佛都远去,远处三三两两坐着的人像是都消失,视线是一片白还有身边的人,钟许的表情认真,语气坚定。宋云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发现他确实不了解这个人了。在这种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回答。也是最好的拒绝。撑在台阶边的手慢慢收紧。良久,他短促地笑了下,说:“我就知道。”他看向宋云回,问,“所以至少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那里确实有点冷。”宋云回没有回答他,很显然的让他继续待着的意思。知道宋云回说了就不会改变,钟许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了个弯,问他:“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不等对方回答,他继续说,“你大概还不知道,宋云扬前段时间说过你要是离开宋家,他绝对不拦,至少现在还不能回。”他还有录音在手上。如果长久留在a市,一直住酒店不是办法,宋家回不去,剩下的地方是哪很显然。这才是他的目的。“劳驾,不用。”手里的咖啡杯终于放空,宋云回站起来,说,“等会儿就回家。”这是要走的架势。排除了宋家,他口中的那个家是哪很显然。钟许也跟着站起来,说:“秦书心思不正,他不止想和你当朋友。”“不要去找他了好吗?”他最后竟然带上了奇异的请求的意味。宋云回终于回了头。“不止当朋友?”他拢了下围巾,之后笑了下,“如果他想,也不是不行。”他的声音似乎有点变化,有点哑,但是即使有围巾挡着依然很清晰。钟许留在了原地。宋云回把空的咖啡杯扔进垃圾桶,慢慢溜达着离开。他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后半晌。
钟许笑了下。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他还有机会。溜达着回到酒店,宋云回直到到了房间才想起来之前插兜里的花。钟许塞他手里,走的时候又忘了还,原本想着丢垃圾桶,后来想到卖花的小朋友在附近,看到不太好,最后决定扔酒店垃圾桶里,没想到一路揣着,完全忘了这回事。脸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宋云回随手把花放到一边,之后解下围巾摘下帽子,喘了口气。好了。这下子是真感冒了。有些冷还有些热,宋云回最后决定接杯温水。他短暂地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吃药。之前感冒过,但是不严重,不会影响到工作,他一般很少吃药,都是直接扛过去。正犹豫到紧要关头,有人发了一条消息过来。一边扯了扯衣服一边单手拿过手机,他看了一眼对方发的消息。【现在有空吗?】有点空,但不多。擦去额角的汗,一瞬间又有点冷,刚扯开了些的外套又裹拢,他回了个【有空】。一个电话于是就这么打了过来。秦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一如既往的好听。“你现在在哪儿?”“在酒店,”宋云回先是无声清清嗓子,之后问,“怎么,你下班了?”对方说下班了,接着就问:“你嗓子怎么了?”还是被发现了。这个男人该死的心细。宋云回放弃挣扎,直接倒身躺床上,说:“好像感冒了。”对方让他细说症状。“有点冷,还有点热……对这叫忽冷忽热,有亿点出汗。”宋云回总结:“就这样,没了。”他这话听上去很轻松,像是没什么事。“……”“宋云回。”对面沉默了一下,之后正正经经喊了他的名字,说,“有一种说法叫做发烧。”宋云回恍然大悟。秦书说:“我马上过来。”他说马上那应该是很快,挂断电话,宋云回躺平得也很快。秦书是真的来得很快,他刚躺没多久就听到敲门声。开了门,他侧身让对方进来。秦书今天依旧遮得严实,但比平时潦草,手里还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温度计。测温度的期间他就坐在一边等着。发展到现在,宋云回的脑子已经开始有些发晕,但是他仍然很坚挺地坐在床上,手机一边放着歌一边玩小游戏。他这份从容和坚守值得敬佩,386度的温度在某种程度上也很厉害。“……”秦书开始给他戴帽子戴围巾。宋云回抬眼问他:“这是要出门?”秦书把围巾打了个朴素的结,这个造型看上去过于粗糙,但是保暖。他说:“去医院。”在离开之前,他想给对方先倒杯热水喝,结果在拿水杯的时候看到了小桌上放着的一支向日葵。暖黄的,看着还很新鲜。宋云回站起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同样看到了桌上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