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达到的速度,倏乎间从小楼地门口飘出去了十五丈的距离。
便在此时天上又开始洒落雪花。
在飞掠的过程中,范閒几乎止住了呼吸,只是凭籍苦荷临死前留下的那本法决,在空气的流动中感受着四周的寒意,顺势而行,飘掠而去。
在飘掠的过程里,他来得及思考,从皇帝的座椅处到小楼之外,有四丈距离,而皇帝要接自己的一剑,要思考,想必出来的不会太快。
四大宗师,已然超凡脱圣,但终究不是神仙,他们有自己各自不同的弱点。苦荷大师最弱的一环在于他苍老的肉身,叶流云最强悍的在于他如流云一般的身法,如果此时小楼中的大宗师是叶流云,范閒绝对不会奢望能够将对方留在楼中。
然而此刻楼中是皇帝陛下,一身真气修为冠绝当世,充沛到了顶端,然而凭真气而行,肉身总有局限,在小范围内的移避当有鬼神之技,正如当年叶流云面对满天弩雨一般。
可是皇帝陛下并不见得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强行掠出小楼,而紧接着迎来的,则是没有缝隙的攻击。
双足在雪地上滑行两尺,显出两条雪沟,范閒身形一落雪面,剑光一闪,横于面门之前,前膝半蹲,正是一个绝命扑杀的姿式。
便在寒冷剑芒照亮他清秀面庞的同时,一把突如其来,轰轰烈烈,迅疾燃烧的大火,瞬间吞噬了整座小楼,一片火海就这样出现在了落雪的寒宫里。
几声闷响,无数火舌冲天而起,将整座小楼包围在其中,红红的炽热的光芒瞬间将横在范閒面前那柄寒剑照的温暖起来,红起来。
如此大,如此快燃起的一把火,绝对不是自然燃烧而成,不知道范閒在小楼里预备了些什么。
然而令范閒略感失望的是,火海之中一道气息流过,一个人影,一个煌煌然立于火海之前,冷漠看着自己的人影,站在了雪地之中,将那一片火海抛在了身后。
皇帝陛下身上的龙袍有些地方已经焦糊了,头髮也被烧乱了一些,面色微微苍白,然而他依然那样不可一世地站立着,冷漠地看着范閒。
「三处的火药,什么时候被你搬进宫里来了。」皇帝双眼微瞇,看着范閒。
范閒开颜一笑,紧握剑柄,应道:「三年前京都叛乱,我当监国的时候,想运多少火药进宫,其实都不是难事。」
皇帝缓缓走进范閒,双眼微瞇,寒声说道:「原来为了今日,你竟是准备了……整整三年!」
范閒像皇帝一样瞇着眼睛,以免被那片明亮的火海影响到自己的视线,抿唇说道:「我只是觉得母亲的画像再放在这楼中,想必她也会觉得愤怒,既然如此,那不如一把火烧了。」
是的,如果昨日皇帝陛下不是在小楼前召见范閒,如果不是皇帝陛下没有马上动手,而是与范閒在小楼里一番长谈。范閒根本找不到任何发动机关,点燃火药的机会。
然而其实直到范閒踩断门槛的那一刻,范閒一直有十分充分的信心,皇帝老子一定会将最后了断的战场,选择在这片废园里的小楼。
因为小楼上面有叶轻眉的画像。皇帝一定会选择在这个女人的画像面前,彻底了断他与她这数十年来的恩怨情仇,
范閒能确认这一点,是因为他比世界上任何其它人都更能掌控这位皇帝陛下的心意,他知道皇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皇帝是一个冷厉无情却虚伪自以为仁厚多情的人,范閒也很虚伪,若用那世的话语说,父子二人都喜欢装点儿小布尔乔亚情调。这一幕大戏,小楼毫无疑问是他二人最好的舞台。
当火势燃起的那一瞬间,范閒心头微动,他之所以会选择埋了三年的火药做为自己的大杀器,是因为御书房里陈萍萍的轮椅给予他了信心,面对着四面八方,绝无空间闪躲的袭击,便是大宗师,也不可能从无中生有,找到一个闪避的方法。
轮椅里的那把枪射出的铁砂钢珠如此,想必四处肆虐的火也如此。
只是很可惜,皇帝陛下依然好好地站在雪地中,虽然他的面色先前那刻有些苍白,想必是从火海之中遁离,大耗元气,然而这一场燎天的大火,终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势。
「火太慢。」皇帝冷冷地看着范閒,没有一丝感情说道。
「试试剑。」范閒握着大魏天子剑,快活地露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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