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1):
玫瑰塔的前身是圣罗萨勒巴大教堂。教堂建于雅比斯阿帕缇王朝初期,工程历时四十三年,是雅比斯最具代表性的哥特式建筑。
教堂有五个正厅;底层的鼓室刻有亚伯拉罕父子,雕刻家诠释了莱辛的美学,亚伯拉罕的刀凝固于到达最高点的顷刻,狡猾地隐匿了刀的走势、结局、许多由它孕育的荒谬动人的变调。刀尖竖直指向地下深三十米的墓xue,阿帕缇王朝的英灵一度于此安息。上世纪中叶那场惨无人道的劫掠后,前来敬仰的信徒无法分辨那些残骸究竟属于圣徒、贵族、强盗、囚徒还是外邦人,于是决定封锁这处神圣的埋骨地。那些徒有虚名的华美石棺陈列于南侧的地下小教堂,直到今天还在供人瞻仰。
外部的飞扶壁为它举世闻名的玫瑰花窗提供了支撑,阳光穿过时,那瑰丽绚烂的圣光让所有人目眩神迷。巨大的花窗激起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异议,个别修士声称,俗艳的装点有如巴比lunyIn妇的妆饰,只会诱导羔羊坠入寻欢作乐的深渊。他们的观点深具前瞻性,教堂落成后的第十三年,外邦人攻入了疲弊的雅比斯,圣罗萨勒巴大教堂被抢掠一空,两翼的礼拜堂遭到毁灭性破坏。教堂的主体结构和钟楼得以留存,是这次灾难中的第一个奇迹。第二个奇迹颇为讽刺,被指认为祸端的花窗完好无损,它们俯瞰着凌乱狼藉的祭坛,好像是□□在为血漏妇人赐福。
教堂的厄运将阿帕缇王室重装饰的审美趣味推向极致,很长一段时期内,花窗都被作为某种神圣符号加以运用,我们可以在雅比斯建筑史中找到大量例证。
本世纪初(后世学者将其称为阿帕缇王朝的中兴期),代达洛斯的一名后裔来到雅比斯。他向帝国献上了改建教堂的规划,并很快得到采纳。玫瑰花窗幸免于难(这名异邦人与德高望重的大主教不约而同地发誓说)是一则谕示:这不死的殿堂,要作□□的狱,罪恶在这殿堂受洗,作盛世的燔祭。无论归于何种动因,重建工程不久就完成了,顺利得如有神助。
修复后的建筑堪称是玫瑰花窗的展厅,彩色玻璃是如此繁密,以至于增高到四百英尺的钟塔都被装扮成了娇艳轻佻的美人。设计师保留了修道院式的回廊,深灰的石料Yin沉凝重,让人想起列宾给索菲娅公主的画像,仿佛回头就能从层叠的Yin影里看到一具吊死的rou体;穆喀纳斯被应用于拱门与廊柱,青金石、胭脂虫制成的涂料无处不在,钟ru石穹顶变化万千,没有人不被摄住目光的。当人们终于因这浓重的设色不堪重负、转向窗饰谋求片刻喘息时,残影依旧会附上玫瑰状的窗棂,看起来像是真正的鲜花。
然后他们从眩惑中清醒过来,惊怒地发现圣所的荣光已被异端败坏透了。兴许是受谕示启发,建造者把地下墓xue造成了监牢,每处布置都能轻易激起无比色情的联想;黏shi的空气长年侵蚀灰岩,拱与弯道的弧线像塔拉坎诺娃女公爵yIn荡的肩颈,弗拉维茨基忠实地还原了它们的本质,丰盈的ru白像剥了一半皮的果子枕在长裙里——刺激性欲的暗红色,非但不是刺穿□□淌出的血,还勾引人脱下它!最无耻的骗贼也不会谎称它是一座教堂——想想吧,“玫瑰塔”,这个名字包含了多少愤怒无奈的控诉呀!
尽管如此,玫瑰塔仍然是阿帕缇王朝的一件杰作——无论是就建筑本身,还是它的寓言性质而论。本世纪中叶,玫瑰塔迎来了第一名也是唯一的住客,即塞萨尔三世的王子。他的名字湮灭无闻,据说在当世也不为人提及。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是一出Jing心筹划的神迹,雅比斯人需要一名“殿堂□□”证明谕示准确(从而坚定他们的信仰),而□□不可被称名。
玫瑰塔倒塌于阿帕缇王朝晚期,一个日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