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忘了麽?」
周伯贤感愕,只听儿子继续说:「东宫放着太子不管,却只管非嫡非长的皇子,日後是要无能的太子继位,还是要废取太子另储东宫?」
周伯贤开始明了儿子所说,却无奈地道:「怕是要另储东宫了。」
「那父亲怕是忘了,对先皇和先臣的承诺之中,也包含了对鸾氏一族的事了。」
「这……!」周伯贤戞然,他的确忘了,忘了鸾氏一族一直以来对东夙的意义,是当今圣上忘了,世人忘了,弄得他周家也差点忘了!
一阵寒意自体内生出,疙瘩起了整个手臂--当年圣上对鸾氏一族的处决,实在是万万不可呀!
为什麽当时所有事情发生得那麽合时宜,又合情合理,才没有人起疑……
但是回想来,其实只要因为是鸾氏,一切的叛国证明就不合理!……
愈想周伯宇只觉背後浸了冷汗,要不是今天儿子提起,他怎麽忘了!他怎麽会当年没有发觉到到处都形迹可疑?
而眼下,这天下就只剩下太子这一滴血脉了,不论如何,他周家都要保住的!
「为父明白了,为父自会亲自禀报殿下,宇儿先在这待一会儿,很快便能回家的了。」
周宇含首,谢过了父亲。
周伯贤又默视了他这儿子一会,叹然道:「虽然你我此番作为是为大义,但在朝廷之上,免不了被人谤上群派之争的漩涡中,吾儿宇儿呀,为父一向知道强迫你入朝,却万万没想到你这一着,你想好了吗?」
「此一举成後,便没有退路了。」
一双凤目一向没有犹豫,周宇悠然却坚决地看着说:「儿子以前一直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留在这朝廷,可如今,儿子找到了。」
周伯贤领会了,便点了点头,起身离去了。
出了天牢,刚巧见到宿卫首领--连赫律,容贵妃的亲哥哥。宿卫是皇室侍卫,分二十八宿,每宿的职责不同,但总共以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为四大宿门,每宿再分七副宿门,职责有保护皇室成员,监察朝廷命官,大理寺,及外出任务。
而首领则是以麒麟称的总管,皇上最信赖的人,能以麒麟作为官服图案的人。
连赫律对周伯贤打了声招呼,周伯贤回礼:「犬子这几天有劳连赫大人了。」
连赫律一笑:「当然的。」就完便进天牢了。
周伯贤当天叩见圣上不成,皇上有心不见,於是周伯贤每天下朝第一件事就是守在天禄阁外,直到傍晚才离去。
「皇爷,周太宰已在外等侯多日,若皇爷感到烦厌,要不老奴现在去赶他走?」赵公公说。
「不用,还不是替他那儿子求情,要求情不如教一教儿子,怎样选才不会激朕。」皇上冷哼了一声。
「那奴才先请周大夫回家教子吧。」赵公公又说。
皇上笑着哼了一声:「怎麽?急着让人回去?」
「皇爷,奴才担心那老骨头受不了炎炎暑热,一会晕倒殿外,惊动了龙体呀。」赵公公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就你担心。」皇上嘲笑了一下,又说:「罢了罢了,让他进来罢。」
「微臣参见皇上。」周伯贤深深一鞠。
「周卿所为何事?」
「皇上,微臣恳请皇上,为太子聘请太傅。」周伯贤说。
「哦,儿子要当太子太傅,父亲为太子求太傅,好一个一唱一和呀?」
「皇上,微臣斗胆一问,皇上日後是要废太子慕鸾,另储东宫吗?」
「??」
这周家父子每次都能令这天禄阁结霜,就不能说话再婉转点吗?赵公公一旁心想。
「周卿,你是在妄揣圣意,还是??想说朕有这个想法不妥?」皇上问。
「臣不敢妄揣圣意,只是提醒皇上太子为国储,栽培不能轻率,更不能逊於其他皇子,实在有损皇室颜面。」
「臣更恳请皇上三思,太子何罪之有,要莫视皇法礼法去废除?」
「臣不能愧对先帝对周家的期望,周家为历代朝臣,效忠天子,更要辅助天子造福社稷,名垂千古。皇上一切不合乎天意礼教的事,臣等一概誓死相谏。」
皇上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位「忠臣」,冷哼了一声:「周卿不觉得未免越礼了?」
「鸾氏叛国,周卿忘了?」
「周卿忘了是朕的恩典,太子才能留住他那一条命吗?」
周伯贤一顿,说:「请问皇上,当时太子多少岁?一个五岁未满的小孩如何参与叛国?」
「请问皇上,太子姓何?太子的血纯是否正统?」
「请问皇上,您是要後世写下皇上终究把有鸾氏血统的孩子培养成圣贤,还是乱臣贼子,落得自相残杀?」
「是慈爱的父皇,还是连六岁孩子也惧怕的昏君?」
啪--
皇上抓起书桌上的陶瓷花瓶,重重地朝着周伯贤脚透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