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暗吸一口气,咬住牙关——可以偶尔出来过年过节呢,不算量刑过重,不算不算。
长兄的这个处罚方式好。
王氏楞了下,尴尬道:“是了,我过错不小,正该在京中寻一处清净的庵堂……”
寿安
“表弟处置我娘这般利落……”始终静默的康晋忽然开口,脸上带着悲愤,“那令堂又该如何呢?”
亲心软,还是国家强制单位可信些。
“十年。”长柏淡淡道,“十年后,母亲想明白了,就回来侍奉祖母罢。”
王老夫人目瞪口呆,愕然不已——盛家哪里找来这么神奇的女婿。
王老夫人其实也想这么问,但小女儿对自己已生了怨恨,不敢说而已;乍闻大外孙开口,原本自觉已脱了身的王氏顿时怒火万丈,对着康晋怒目而视。
王氏慌的满头大汗,结巴道:“那……我得去多久……”
对着不孝女儿,腹黑女婿,面瘫儿,装傻儿媳,盛紘这顿饭直吃的喉噎胃疼,勉强撑过饭后清茶,忙不迭回书房去了。
这时顾廷烨插嘴道:“老夫人此言差矣,人有样活法。吾家老素来硬朗康健,令嫒下毒后,生生弄垮了身,掏空了底。原本能活到一一十八,现下只能活到一零八;原本能听戏看舞,爬山走庙,喜笑颜开的安晚年,现下却离不得汤药,兴许还终身病痛相伴。这折损的寿数,几十年的欢悦,请问老夫人,姨母该如何赔?”
长柏针锋相对:“祖母幸留性命,一是苍天有眼,佛祖保佑,二是林医悉心医治,跟姨母什么相干?姨母可是铁了心要致人死地的!”
“正是。”顾廷烨拍掌而笑,“到底欠了多少,实算不清楚。咱们又不知姨母能活几何,总不能提前数年请姨母下黄泉,或是老行动不便,总不好真去打断姨母的手脚罢。性送进慎戒司,家恩怨就此勾销!”
最后,王老夫人恼羞成怒,拂袖离去,王舅父提出是否可以讲拘禁在后屋的康姨妈先带走,受到长柏的严词拒绝,只好领着另一个外甥康晋怏怏而去。
王氏险些背过气去,愤然一跃而起,指着儿骂道:“你这孽障!”然后一阵风似的奔出屋外,一捂脸大哭,竟也没注意到门边的盛紘。
长柏一脸苦大仇深:“妹夫说的是,还有全哥儿,祖母以后怎么含饴弄孙。”
长柏一字一句道:“倘若娘不肯,我就辞官去。有母如此,错了还不知悔改,不肯服罚,我绝无颜继续做官了。”
王氏松了口气,微笑道:“正是,我打算在后屋辟出间佛堂来……”
“娘离了家人,独自在盛家祖宗灵前,好好思量,想想祖母,想想家里每一个人,想想这几十年来,到底哪里错了,到底该不该。”长柏走过去,轻轻抚着母亲坐下:“娘是知道儿的,儿说的出做的出。”
王氏急了,慌忙道:“……你这孩,你要挟谁呢!家里不成,我在庵堂里礼佛不行么,非要回老家去,我那里人生地不熟的……”
盛紘嘴里发苦(当着女婿,还得多扮几日孝),但脸上努力作出欢迎之至来。
王氏啊了一声,直直站起来,尖叫道:“这不是坐牢么?!”
“也不是在京中的庵堂。”长柏看着母亲,定定道,“娘要回老家宥阳去,在盛氏家庙里修行,吃斋,念佛,悔过。除了逢年过节,娘都不得离开家庙。”
明兰低头沉思。
明兰尚不放心,想看着老能说能坐才走,顾廷烨看出她不欲此时回家,便十分豪气的向岳父提出是否能叫他们夫妇多住几日?
明兰呆望自家老公的侧脸,嘴角抽搐。
王老夫人恚怒道:“你好狠的心!你祖母不是没死么?何必非要咄咄逼人?”
明兰在袖中掰起手指来——从犯谋杀不算,但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成立,林医说祖母会康复的,那么,算一半未遂吧;至少得……嗯,五年有期徒刑……
这时,海氏满脸贤惠的来请众人用午饭,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小姑携姑爷来娘家小住,长嫂细心张罗一顿可口的饭菜,笑语晏晏的布菜派汤。
“不是在家中。”长柏迅速打断。
“可究竟活了下来呀!”王老夫人挣扎道。
长柏不慌不忙道:“我娘对祖母不敬,生了不孝忤逆之心,自然也该受罚。我娘将会礼佛诵经,替祖母祈福。”
盛紘在又屋外听了半响,祖孙继续争执不休,王老夫人一忽儿哀求一忽儿怒骂,奈何儿纹丝不动,坚不肯退让半步。盛紘想了想,觉得还是绕开前厅,到里屋嫡母病榻前尽孝,端端碗盏,尝尝汤药什么的,才是正理。
屋里霎时安静,王老夫人看着长柏,久久无语,康晋彻底闭嘴了。
王氏素来不喜宥阳,嫁入盛家几十年,在老家待的时日加起来不足一个月。在那里,她无亲无故,只能依靠大伯父一家。鉴于王氏跟堂嫂的关系,想来大伯母很愿意严厉督促她‘悔过’。另外,两堂房毕竟亲厚,大伯母又不会疏忽了王氏的衣食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