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聊被捆着手脚蒙着眼睛,一片黑暗中,他仔细倾听着身边的声音。就快到了,他将被送到这里地位最高的人面前了。
门帘掀起,熟悉的沉香味道在闷热的夜晚扑面而来。
叶聊苦笑了一下。
他跌跌撞撞地被推到帐篷中央,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他的膝盖一阵刺痛,不由得扑通一声跪下,磕到腿上的伤,叶聊闷哼了一声。
蒙眼的黑布被摘掉了,汗水流进眼睛,痛得视野都模模糊糊。
蜜一样清凉的香味慢慢近了,一双白得像雪的靴子绕过乌木描金的小案几,走到他面前。叶聊低着头呆呆地看着那对靴尖,一瞬间失去了心跳。
“去吧,把他留给我就好。”
几个修士默默退下了,一个少年还不放心地叮嘱:“凛师兄要小心,这恶匪凶得很,不叫的狗也会咬人的……”
被称为凛师兄的人打断了他,“放心,我知道。”
他的声音像琴音一样,每个字都盘旋在叶聊的脑袋里久久不散。
少年尽管恋恋不舍,还是恭谨地退了出去。门口的女使人放下了帐帘,沉香的气味在帐篷里弥漫。
“我们倒是很久没有见了,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叛匪。”面前的人蹲下身,一双修长的手拿着帕子在叶聊的眼角轻轻沾了沾,汗水和血ye混合的污渍立刻把白帕子弄脏了。凛把帕子丢到地上,拍拍叶聊满是伤痕的脸,低语,“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没比十五岁的时候长进多少。”
叶聊仰着酸痛的脖子望他,恍如隔世。还是那时玉一样的人,在昏黄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柔柔的。叶聊的心忍不住剧烈抽痛起来。凛的嘴唇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俯下身慢慢靠近,黑沉沉的眼眸盯着叶聊的眼睛。
“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叶聊一顿,嘲讽地笑了笑,“我倒是想问问你过得好不好,不过托我的福,估计是夜不安寝、食不下咽吧。”
凛站起身整整衣服,居高临下地看着叶聊,“劝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比当年还好得多。”
“也对,上了前线你就能随意打人杀人了,不用装得那么辛苦。”
话音未落,叶聊的腹部就被狠狠捣了一拳。他剧烈咳了两声,“呸”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你启发我了。”凛微微笑着,用食指在大拇指上弹了一下。
叶聊的身子被抛起来几寸,又咚地一声掉到地上。叶聊疼得侧着弓起了身子,嘴角流下一丝血,喘着粗气说:“你真、是应该谢谢我,没有我…你还不能这么快爬到这个位置……”
凛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侍立在旁的女使,又收回来,轻轻笑了,“哦,你指的是去年你亲手杀了我师父,把他剁成三十块,还派使者送来的事?这就是你报答他老人家当年留下你一条贱命的方式么?”
“他留下我?他留下我给你做个畜生!他娘的狗日的婊子!”牵扯到胸口的伤,叶聊痛得喘着粗气,双眼直直地瞪着凛。
方才沉默的使女忽然到了凛的身边,一板一眼地问:“需要处理掉他吗?”
凛红着眼睛摆了摆手,“我自己处理。”
使女又退到刚才站立的地方。
凛顺顺气,又恢复了端方的君子模样。叶聊偏开头。大帐内沉默片刻。
凛用脚尖踢了踢叶聊的腿,嘲讽道,“叫得厉害,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你手下的匪还有多少粮能吃,树皮都快啃完了吧?什么时候杀个人给大家开开荤,小将军?”
“何必心急,焉知我们耗不死你们。恐怕不必等到援军来吧!”
凛忍俊不禁道:“我不知道,自立山头是哪来的援军?”
“你们这些自诩正派的修士不都叫我狗匪吗,竟不知道我咬人的本事。”叶聊不看他,冷冷道,“保不准,我就把其他三部咬下水斗你们呢,毕竟杀伪君子比自相残杀好玩多了。”
从刚才起,凛的神色就轻松了许多。他嗤笑了声:“等会儿你就叫不出声来了。”转身走到帐篷另一端,拿了个小瓷瓶回来。
凛捏住叶聊的两颊,迫使叶张嘴。叶聊紧紧咬着牙关,他便捏住了叶聊的鼻子,不让一点空气进来。几十息过去,憋红了脸的叶聊像条濒死的鱼,大张开嘴喘着气。
凛一手禁锢着叶聊的下巴,另一手把小瓷瓶里的粉末全倒了进去,用手指戳叶聊的嗓子眼确保他咽下去。叶聊下了死力一咬,却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凛整了整衣衫,拽着叶聊的领口把他拖起来,玉白的手高高扬起,“啪”地扇了叶聊一个响亮的耳光。
凛充满恶意地盯着叶聊唇角流下的鲜血,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滚吧!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