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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美事一桩……就担心两个孩子受不住啊。”他低语,“别说孩子,你我……也是受不住的。”

    素心被他带回时才丁点大,糯米团似的窝在捂得发暖的襁褓里,阮岑很怕碰碎了她。小姑娘身子骨弱,又乖巧可心,即便不是血脉连心的亲骨肉,几年也处出了感情。

    村人大多不喜素心,只是碍于辛衡之故不便摆在脸上。她虽清楚,却不便点破,到头来却是愧对了那个孩子。或许……

    阮岑心海翻腾,忍了忍,坚定道:“还看素心怎么想吧,我们俩总不能替孩子拿主意。”

    “孩子大了,有些事是得由着他们为好。”

    阮岑继续打络子,显见地慢了不少:“也不知他们俩最近在忙活什么,总是神神秘秘的。”

    他们挂念的两个娃娃正规规矩矩地坐在香几前,正对着一卷黄鹂闹春图。

    主人取小搓香粉,抖入小炉熏上。这香存放有段时日,甚是幽微,他依然细细品过才煮茶待客,好似香气无比馥郁。这来自南方的羁旅客着一身发白的竹纹袍,袖口磨损得厉害,作揖时露出袖上的针脚。背井离乡的人总不快活,哪怕是流离失所,也肯大费周折,去撑着那份中看不中用的清贵门面。

    辛扇有些可怜他,转而一想,不过各从其志,也没什么可怜的。

    “多谢两位小友,我前日刚用完最后一瓶酒药,真是巧了。”

    “嘿,能帮上忙就成。”辛扇别有所图,听闻“巧”字不免尴尬。他伸长脖子佯装打量主人挂的琴,指问道,“那是什么?底下好像刻着字?和祭堂里放的东西挺像。”

    素心接过茶小声道谢,看她阿兄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默默饮茶暖暖身子。

    “此物名琴。琴上刻字,多为琴名或是铭文以表心志。”主人道,“虽说瞧着像,琴与琴间的差异尚不知有多少。小友在祭堂所见应止于形似,和这琴当是不一样的。”

    辛扇不服气道:“谁说不一样的?那上头还刻着‘辟烛’两个字呢。”

    “……辟烛?六通四辟之辟,无幽不烛之烛?”琴人惊愕,旋即微笑,“……当真有趣。”

    “怎么个有趣法?”

    琴人道:“这就说来话长了。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小友若有兴致,当逸闻讲讲却也无妨。”他话匣闭得太久,急需晒晒满腹牢骚,倒也不觉一个小童问这有何不对。

    辛扇抚掌:“那可好,我妹妹和我最爱听故事了。”辛素心跟着点头附和。

    “辟烛琴素有凶名,最早见于晏末野史……自晏末琴师娄氏殉国以降,辟烛琴主大多死于非命,不得善终。”

    “或曰娄氏不甘早亡,化作厉鬼附于琴上,鬼琴之名因此不胫而走,我看着却不像这么回事。”琴师接着说,“一个殉国琴师,既心怀死志,哪还会有什么怨气呢?”

    ——

    娄昙守在蔷薇架前出神。

    风摇花动,红瓣不复先前亮丽,瓣沿皱缩卷翘,萎靡而娇弱。他大气不敢出地轻碰了下,迫使自己回想当日恍惚中看到的人影,始终无法将其连成完整图景。

    忽有黑云蔽日,劲风大作,刮落枝头的蔷薇。

    他如受感召,定定望向花架之后,好似他这百年鬼魂领了佛恩,于此刻活了过来。

    一人从花架后抱琴而来,仍是娄昙记忆里的模样,清秀温雅,长发披拂,却增三分阴戾诡谲。他弯腰拾起地上枯死蔷薇,又由它顺风势飘进园中干涸的小池中,神情淡淡,静若冷月山雪。

    娄昙如遭雷劈。

    “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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