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楚轩回到山洞的时候,径直去石床上睡了,仿佛被倒尽了胃口。
段先生躺在角落里,粘腻、寒冷、酸软、疼痛叠加在一起,让他没有力气挪动身体,只能任由自己直挺挺地躺在同样狼藉的衣服上。
那一晚,段先生久违地做了个梦,梦里是自己的过往,本是最熟悉的人、最熟悉的事,却仅仅只因为隔了几个春秋,就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段先生原是大户人家的侧房的儿子,因是长子,所以老爷宠爱有加,未受过太多的苦。
生母将段先生身体的秘密藏得极好。
在自己某个生辰,段先生记得,待宾客散去后生母和自己单独聊了许久的天。
“不会被发现的,”生母说,“没有哪个小厮敢去看主子的那个地方,即使是你未来的妻,也不会注意到你身体的异样。”
“阿离,”生母喃喃地叫着自己的名,总结道,“不会被发现的,别担心。”
啊,段先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过了今晚,自己就可以娶妻了。
那个时候段先生已经养成了圣母的性子,只觉得每家的闺女都是蛮好的,而想进段府的又有那么多。
“挑个你喜欢的,温婉贤淑的,门当户对的即可。”生母说。
但是满足所有条件的,还是有很多很多。
“无妨,”段老爷说,“我儿志在四方。”
于是段先生的终身大事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被搁置了。
后来在十七岁那年家中突遭变故,段老爷遭jian人陷害,时间紧迫,段老爷只来得及让他生母带着他出逃。
段夫人不辨方位,稀里糊涂地带着段先生逃命,稀里糊涂地甩掉了追捕他们的人,稀里糊涂地进了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村。
两人在这个小山村里的生活刚步上正轨,段夫人便去了,走得也稀里糊涂,看不出有什么病,也没有皮外伤,看起来一切都好好的,可就是去了。
在去之前的最后一顿晚饭上,段夫人对段先生说:“村里的人对我们有恩,你活着,好好报答他们。”
段先生顿了一下,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他只是应了一声,说:“好。”
果然第二天醒来时,段夫人安静的躺在床上,已经走了。
段先生简单安葬了段夫人,看不出有什么伤心的。
刘楚轩是被段先生的哭声吵醒的。
哭声不大,听得出来是无意识的呻yin和呜咽,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啜泣。这不算太大的声音
放大了段先生的存在感,让习惯了独居的刘楚轩产生了一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
啧,区区食物。不过话说回来,居然没死啊
以往的那些人,经过这样一夜后,都会死去。可能是因为触手上有毒ye,也可能仅仅只是因为身体受不住。刘楚轩没细想——想那么多做什么,左右是要死的。
驱动一只触手抬起了段先生的小家伙,刘楚轩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低头看了看,果然,没记错,这人也是个怪物。
再吃一次吧,刘楚轩大发慈悲地想,如果这人还不死,就先留着,毕竟来山洞的人越来越少,下一餐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嗯,左右对自己没坏处。
擅自定下了规则,全然不顾段先生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