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
时隔大半年,然不必辨认就清楚是谁的磁性嗓音从耳侧传来,柳寒颇有些惊异,当初不动声色的一刀两断,桥归桥路归路,怎么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由真正离开的那人重新牵连起交集?他思索着停下脚步站定,转身静候下文,不曾抬头,只是颔首看向怀里的书。那把迷倒整个校园的声音却许久没再开口。
还是这样,欲擒故纵对着自己,圆润周到对着别人,真不知道该不该感到庆幸。半晌,柳寒尽力稳住自己波动的情绪,平淡地问道:“什么事。”
沉默,试图压制呼之欲出的东西的沉默。
没有耐心继续陪他玩这套的柳寒端着三大本资料转身就要走,空着的那只手腕一下被拽住,低低的话语紧随其后:
“柳寒,和我在一起吧。”
“”整整一个多学期没有交集的男人语出惊人,接收到脑子里的讯息是不是自己的臆想格外有待商榷。
“和我在一起。”被躲了整整七个月,也默认放纵这一切的莫夭阏确认了一定心思后只能靠查专业课表来堵人,终于逮住了人却没有等到预料中的答案,不禁语气加重地重复道。
柳寒一点一点回身,恍惚端详着死死攥住自己的锋锐艳色:秋意渐浓,男人着了整套的黑,高领的羊绒衫外搭一件裁剪立体的玄色大衣,滚动的喉结半掩半遮;没有过分强调线条,但标准的模特身材和恰到好处的肌rou配合自身独特的气质,八分设计撑出了十二分的贵气和性感;面色白皙,高鼻薄唇,微挑的飞眉凤眼更是突显了难出其右的桀骜姝美,是让人惊叹的秀丽和自觉保持距离的淡漠。和着语句之笃定,路过的往日敌对者亦不自觉沉沦其中,更遑论爱慕敬仰者,皆是缓下步伐,屏息凝神,窃窃眺向纠缠的二人——
“没有直接拒绝我,于你而言,你必然没有放下我。我决定认可你的感情,之后也会学着付出这种感情,你既然还爱我,我们应该再尝试一次。”
情关难,情关难呐
老爷子的感叹言犹在耳。
越过言辞铿锵,却连一句表露心迹的软话都难说出口的眼前人,他望向盛夏正午翻涌的云海,瞬息万变。有一片絮状的薄云散了又合,合了又散,只是短短间隙,不复当初。大半年过去了,几百个日夜过去了,无数分秒过去了,感情这种易攻难守的东西,在曾被无言轻蔑、暗自辜负的情况下,还如那人认定的那般吗。柳寒看向胜券在握般的莫夭阏,苦笑。
是的,还是那样,独独过不了你这个坎的我很不争气,仍然爱着你。只是不会轻易交付我的心任你摆布——像那样打着漂亮的幌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像那样说着不屑一顾实则贪恋索取我学会了施以底线,学会了好好爱自己。我将在通向我心的路上铺陈你明确忌惮又隐晦沉迷的荆棘,你来选择,后退还是前进。
“我当过你三年的爱情试验品,”柳寒失笑,自我否定地摇头,“用你的话来定义,怕是算不上爱情的。”那人紧了紧扣住他的手,神色里更多的志在必得覆住深藏的惶恐,其中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一下把矜贵冷漠熔出巨大的缝隙而不自知;男人用坚硬的、满是执念的眼神逼回了隽秀男子飘渺的目光。莫夭阏定定看着柳寒,柳寒遥遥望着莫夭阏。为什么我们总是错过呢,我的爱太早,太情难自已,你的醒悟太迟、太不动声色。
他收敛了心神轻笑,平淡的语调抛出一句惊天炸雷:“现在由你决定,是否接受——成为我调——教的试验品。”那个词咬字发音都明晰可辨,男人骄傲的表情凝固,破裂,第一次当众失态;瞪大的凤眼里俱是不可置信。是不是没有想到呢,柳寒想,还有你更没有想到的——
“那朵小家伙,是不是,寂寞的很呢。”
一片寒蝉凄切里,他睁着无辜的杏眼凑近,清澈又蒙昧地低语,揭开了莫夭阏最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