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思索片刻,决定就趁现在,彻底‘摊牌’:“正好西安那边现在局势也紧,我打算,就在这儿多停留一下。等过个一两年,太平了,再筹划下一步。不知道呃,可以吗?”
王良明静静地望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他觉得有点意思,武藤平时跟自己这里,总会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总在有形或无形中告诉自己,他‘无所不能’,可以给自己撑起一片天来。
日常无论是在舒莱曼的诊所里,还是在山谷间的‘私宅田地’中,这家伙也总表现得自信满满,十拿九稳。而如今,武藤却在家人面前这般烟视媚行,变着法儿地‘恳求’,只为了努力让自己彻底留下,的确很罕见。
不过,结合起他讲给自己的诸多旧日往事,王良明思忖道,男人的内心深处,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很渴望能有一个温暖的家呢?
“哎!当然可以啊!我们很欢迎的!”
听上去,王良明觉得,母亲倒真是很欢迎家里面再新添上一个成员。他母亲讲:“以前就和你说了嘛,来到这儿,就把这里当自己家里面一样。日子越是不好过,大家不越得团结起来,才能共渡难关呀。”,
“嘿嘿,那真的就谢谢您了!”
愿望轻而易举就达成,让武藤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溢满了‘实现理想’后的欣喜:“等我身体彻底养好了,来年吧,我打算带小兄弟一块儿上我们那儿去一趟,帮我把住处的家当什么简单处置一下。顺便,夏天的生意好,趁着势头,去赚两把。”
不错,把自己‘商人’的身份代入得挺好,顺理成章,没有给家人露出一丁半点的马脚。王良明彻底放下了心。并且,因为分散了下精神头儿,他觉得,此时面对着眼前的那碗山鸡汤,倒是没了太多生理上的不适反应。
“小伙子真是能干,良明啊,”母亲十分肯定地点点头,又招呼自己的一双儿女,教育说:“还有婉宁,都好好瞧瞧。你们大哥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就已经能独自担起一个家,做起小本生意。你们俩,以后得以他为榜样才行,知道没?”
没等王良明回应,王婉宁就先嗯了一声,然后故意拉长了腔调,抱怨道:“您这儿都不让我去舒莱曼先生那儿。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我有想成家立业的这份心思,怕也是什么都做不成。黄粱一梦,万事皆蹉跎。”
“你这孩子,开始想要变这法儿的气我了是不?”母亲的口气略微有点严厉。但王良明和他妹妹都看得出,她并没有发火儿,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态势。“别老动不动就钻牛角尖儿,还万事蹉跎。你才多大年纪,你娘我都没抱怨蹉跎呢,你倒可好,居然抱怨起来了。”
“说真的,我呀,有时候都挺羡慕你。”母亲语重心长地跟王婉宁讲起了道理:“你以为出门儿工作是件享福的差事。我以前像你这么大时,也这么想。等这真正工作了以后,才知道,嗨,那才是叫折磨,日子才真正开始呀。”
她低头夹了两口菜,再喝了两勺汤,叹息了下,继续讲道:“就拿我们的纺织厂来说。现在非常时期,不光是要给前线做战备物资,每天忙他个昏天黑地;重庆那里,还有成都、昆明,甚至有时候新疆都要转来个把订单。做的也不是普通的衣物或棉被,而是打些高级呢料、貂皮、鹿皮什么的。”
“这么贵重?”王婉宁听了一惊,顿时来了点兴致,凑上前问母亲:“您平时经常带些边角布料回来,时不时厂子里也会发一两件衬衣或几条裤子。若是有貂皮大衣的话,改明儿,我也好想穿一件呢。”
母亲用手指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笑骂道:“你以为几件衬衣裤子都是白拿来的啊?那都是从你娘的薪水里扣的,可养活不了一个小贵妇。况且,越是上好的料子,督工监查得也就愈发仔细,连几块碎布头都要一个不落地回收回去,顺手捎回来的机会都不曾有。怎还会让你白捡一套貂皮大衣来?”
“貂皮大衣,看着是挺好看,其实质量参差不齐,徒有其表,并不是很保暖。”武藤也插进了话,跟王婉宁讲:“等回头大哥带你二哥去赚了钱,我给你找找看,有没有呢料的衣服。”
“那岂不得更贵?算了吧。”王良明终究还是受不了男人动不动就摆出一副准备‘侃大山’的架势,更怕他瞎承诺些有的没的,最后兑现不了,失落了家里人,搞不好还容易被揭穿。
但武藤却好似认了真,当回事儿了。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把胳膊肘一如既往地搭到了王良明肩上,乐呵呵地瞅着他,笑道:“贵怕什么?赚了钱,要什么都能信手拈来。”
这词儿用得,还‘信手拈来’。王良明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他转念一想,的确,对于一个日本人来说,能把中文讲到‘信手拈来’的程度,无论准确与否,都已经相当不错。更何况,一些没受过良好教育的国人,恐怕根本捯饬不出几个清新脱俗的辞藻。
不过,男人刚一讲完,就迅速靠到他耳边,低声揶揄了他一下:“想什么呐?嗯?呢料还能比貂皮贵呀?”
见他干瞪着两眼,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