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虚无》
第5章 不幸的相对性
如果他有所防备,问清楚时崇丘到底要带自己到哪里,唐束楚想,他根本不会答应这种荒唐的事情。
不是想象中可能的色情游戏,也不是过去和时崇丘一起去过的餐厅。他几乎是以一种被绑架的方式,被时崇丘带到了快六十楼的观光厅,还不等他完全反应过来,又被推上离地面三百米的小型机器——一个大型的秋千。低头,他能隔着一块不大的玻璃看到他任职学校所在的区域,一旦他被抛了出去,那里大概就会成为他的墓地。“……时崇丘!”他后知后觉地在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想找时崇丘的麻烦。“干嘛?”可惜没能成功,听到自己的唐束楚的语气,坐到他身旁的时崇丘毫无愧疚心地朝他扬起眉毛,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对别人也许没用,但对于唐束楚来说,显然具有长期的有效性。缩了缩脖子,他原本想说的话就这样吞咽下去。他躲开时崇丘的目光,还没来得及再重新找回勇气,和人质疑,秋千开始摆动,他被向上抛去。
唯一能安慰的,大概是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还有个时崇丘陪他一起。高空的风吹得时崇丘眯起眼睛,但没有恐惧,他的脸上,反而享受这样的感觉,哪怕身边坐着的不是唐束楚也行。老实说,他看上这里有一段时间,只是一个人来玩多少有些空旷和寂寞,正好,拉上唐束楚一起,还能顺便将他幼稚的心态隐藏于伪装出来的善意,仿佛他自己本身的想法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也是唐束楚不能理解他的理由之一,但现在,唐束楚更需要专注的是面对自己的恐惧。他不像时崇丘,被抛上空中的第一秒,他就停止了呼吸。十几秒后,他的心脏随着落下的身体疯狂跳动,在再一次被抛上半空之前,他后悔了,没有早一点鼓起勇气,向时崇丘发泄他的不满和怒意。
他本能地恐惧高空,在此一切都不为他掌控。他也没发现自己紧紧抓住了时崇丘的手,将他的骨节都勒得泛白,也将自己的情绪完整在人面前暴露。“很怕?”时崇丘转头想和他说话,但唐束楚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能感觉到有气流在自己耳边扰动,转头则看到一双嘴唇的张合。只有嘴唇,而没有其他,时崇丘的脸不再显现,只剩下最柔软的事物在空中漂浮。很想吻上去。唐束楚忽然冒出这样的一个想法,在盯着这双嘴唇的时候。这让他猛地转回头,他暂时还没打算失去这个朋友——如果时崇丘把他当作朋友。
他需要深呼吸。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学习如何面临死亡。濒死的感觉在回头之前便降临到唐束楚的身上。很奇妙,它的特征不是衰弱的心跳,而是完全与之相反的东西。某一刻,他在想,要是机器突然故障,一同摔下三百米的高度,似乎也没关系。死得其时。查拉图斯特拉如是教人。学校会成为他们的墓地,就像教堂对于上帝的意义。
他感知到这一点,他觉得自己隐隐触碰到了什么,只要他更进一步——可惜这样特别的体验没能持续太久——对心理,对生理早已足够。从秋千下来的时候,他的双腿还有些发颤。但时崇丘并没有就此将他放过,结束一个项目,再进行下一个项目。他把他推上玻璃栈道,再然后,推下透明的滑梯,紧跟着人一起滑下四层楼的距离。
“……你太过分了。”唐束楚被绑到吊索上的时候虚弱地表达了他的反抗,“我再也不和你出来了。”
其实只是说说罢了。
等陪着时崇丘在这个高空的游乐场上玩完一圈,唐束楚看着已经有些奄奄一息,目光转了一圈,总算找到个花坛,他试图坐着休息。还没能靠上多久,他又软进找过来的时崇丘怀里。“要不要去洗手间?”“去那里干嘛。”唐束楚已经没力气反抗强行搂住他的时崇丘,只是把自己的脸在人胸前藏好,免得被什么学生或同事发现这么个狼狈的自己。
好在,这样糟糕的事没有发生,反而是他先被时崇丘拖进卫生间——似乎是更糟糕的事情。
“好玩吗?”
“……不好玩。”被挟持进隔间,唐束楚坐到马桶盖上,把脸埋进手掌,“你够讨厌的。”
“那还想边叙吗?”
“早不想了。”唐束楚把脸从手掌间抬起,就看到时崇丘锁了门,站到自己面前。他喉结上下动了动,意识到了什么。他侧过一点脸,不是很想看他,却发现,这里的隔间有些特别,镜子构造了墙面,将无数个他们投影。他看见镜子里的时崇丘解了皮带,朝自己靠近。而他自己,则是分开了腿,创造一个能够容纳对方的空间,又自然而然地做出时崇丘想让他做的事情。他的嘴唇张开,酒瓶贯进口腔。饮。庞大固埃找到了他所追寻的神瓶。
在动作做出的时间,唐束楚感到自己被分裂成了两份,一份用于满足时崇丘的情欲,做着下流的动作,一份冷眼旁观,在一百面镜子里审视自己。镜面在对他拷问,他却奇异地没有任何愧疚之心,甚至从这种本该是折磨的形式里获得最无耻的快感。他看着镜子,数百个虚假的他给数百个时崇丘口交,看数百个时崇丘伸手按住数百个他的脑袋,用固体的酒液阻断他畅饮的可能,封住他的喉咙,叫爱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