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了吗?”江沨停下脚步问我。
“有一点儿,”我这才察觉到他的掌心也是冰凉的,手腕一翻两只手变成十指相扣,晃了晃,“哥,我们回去吧。”
那天晚上,江沨并没有跟我上楼,也拒绝了我陪他一起去接江玥的提议,他把我送到小区门口,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车灯从远处照过来,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高一他来给我开家长会的时候。学校门口的小吃车冒着袅袅热气,同学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嬉闹着,我叫住他,不知天高地厚地问他能不能等等我。
江沨怎么说的,他一手扶在车门上,隔着车身直直地望过来说“好。”
出租车稳稳地停在我们面前,一手拉开车门,另一只手按在我头上揉了揉,他催促道:“上楼吧,早点睡。”
“好,晚安,哥。”
“晚安。”
在他迈上车前我又兀的出声:“哥。”
江沨动作一顿,转身看过来。
“我明天早上在学校门口等你。”我说。
他笑笑:“好。”
出租车很快融进夜色中,我转身走进小区,路灯把影子拉的斜长,如果是在海城的话,梧桐叶马上就要落满地了,踩上去会咔吱咔吱响。
回到公寓时间还早,日记本敞着,正犹豫着动笔时,夏炎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放下笔接通:“喂。”
话音刚落先是传来一阵紧促的狗吠,其间夹杂着夏炎断断续续的声音:“你儿子想你了……哎哟祖宗,这是手机,别舔了。”
“Kitty?”我小声唤狗,双手交叉向后伸了个懒腰,视线正好扫到小狗的食盆,忽然也无比想念我那条nai狗,仿佛能看见他扒拉着短腿去够夏炎手机的样子。
不禁放缓了声音:“等我回来了就去接你哦。”
“你回来可能要先去给我买个新手机。”夏炎见缝插针地从狗吠声中插话,“已经被口水淹了”。
“啪”一声,他拉开罐头哄着Kitty,声音逐渐拉远:“喏吃吧,你最爱的……乖乖的啊。”
静了会儿,声音才清晰起来:“你这阿拉斯加不会是吉娃娃串儿的吧,买的时候上当了。”
“这个年龄的小狗都很活泼。”我反驳他。
“他要是真活泼也不会这么胖了,就只有嘴活泼。”
我知道夏炎只是嘴上说说,他对小动物和小孩一向比我要耐心得多。
窸窸窣窣的,应该是他在擦手机,声音又变得断断续续,“明天去秋游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
“忘了跟你说,椿花山上蚊子特多,尤其是这个季节,别忘了带驱蚊ye。”夏炎一边叮嘱一边哗啦啦给Kitty倒水喝,随即又补充道:“就你那细皮嫩rou的,被咬一下半个月都下不去。”
家里没有驱蚊ye,加上今天Jing神过度紧张,甚至难得有想要睡觉的疲惫感,我使劲眨了眨眼睛,还是点头应道:“好,知道了。”
“你早点睡吧,”夏炎说,“我得带狗下楼遛遛,肥胖不利于狗狗健康,是不是,小狗?”
我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江玥的哥哥是陆周瑜的事,虽然夏炎从来没有主动跟我提过,但是我一直忘不掉多年前在酒吧撞见他们接吻的那一幕。
“挂了啊。”
“明天我哥也一起去。”我赶在他挂电话之前说。
“怎么,江老师也要有监护人陪同吗?”他调侃。
“上次跟你说他有孩子,其实是他朋友家的小孩,现在在我班里,”我垂眼按了按掌心解释道,“江沨只是暂时的监护人。”
犹豫再三,我还是没能说出陆周瑜的名字。
夏炎的揶揄几乎是紧贴着我的话尾就冒了出来:“那我们小晚岂不是要勇敢向前冲了?”
“嗯。”我并没有否认,应过声后催促他去遛狗就挂了电话。
睡意汹涌而来,我强撑着写完日记,重重地把自己砸进床里。
大概是因为在小区门口时想到了高中江沨来给我开家长会的事,半梦半醒间感觉身子在沉沉地下坠,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最后摔在高中教室的课桌前,周遭全是自习课上哗啦啦翻卷子的声音。
我努力想清醒过来,或者是换一段梦,过去的很多年里我总是反复梦到少年时代,无论哪一段江沨都从未缺席,甚至有些梦境会反复出现,毕竟我和他真正相处的日子几乎算得上是贫瘠。但却从未梦到过高考冲刺的那段时间。
梦里,我不受控地埋头拼命写着数学卷子,第一页却怎么也写不完,周围人逐渐地离开考场,最后整个教室只剩下我自己,做题做的大汗淋漓,大滴的汗珠摔在卷子上,把写过的字迹晕成一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