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都湿透了,文韬的衣袍还被解开了,蒲辰的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逡巡了一圈,看见岸上放着的迷惑北燕人的自己的外袍,想着北燕的人应该走远了,于是取过来站在三尺远外递给文韬道:“你先换上吧。”
文韬伸了手臂,还是抓不到,有气无力道:“你过来一点。”
蒲辰一阵踌躇,像是不情愿般往前走了一小步,背着身把衣服交到文韬手里,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文韬觉得蒲辰的态度很奇怪,他们一路走来一直合作无间,偶尔蒲辰还会开他的玩笑。风餐露宿的时候他们肢体接触什么的也没多避讳,怎么此刻蒲辰好像很别扭的样子。文韬接过了蒲辰的衣服,背对着他换好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蒲辰,见他浑身还是湿漉漉的,关切道:“那你呢?”
“不用,快走吧。”蒲辰催促。
文韬猜测大概蒲辰担心北燕人识破他们的技俩,还会追过来,所以也不反对,跟着蒲辰继续赶路。一路上,蒲辰出奇地安静,似乎文韬身上长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蒲辰看都不能看一样。
“哎,刚才我在水下救了你一命。”走了半晌,实在是有点压抑的文韬随便扯了个话题,想稍微缓和一下二人尴尬的气氛。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蒲辰就一股子无名火往上涌,结果生的都是自己的气也不好发作,只好冷冷道:“你明明不会水,为何逞强?”
文韬看到他严肃的表情有些不解,但还是思路清晰道:“当时我们憋气都到了极限,体力不支,我看到北燕人走了,心想要是尽我所能将你托出水面你自然能得救。”
“我得救了,那你呢?”蒲辰质问,“我明明说过,要是我的亲卫死了,那是我无能。”
“你得救后不就可以救我了?”文韬反问,思路无懈可击。他的眼睛盯着蒲辰,双眼很清亮,像露珠,也像星辰,真诚至极也无辜至极。
对,我自然会救你,可是就这样随随便便把你自己的命放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一次又一次,以前也就算了,现在,我不同意。蒲辰在心里说,可是看着文韬的眼睛,终究没有说出口。
蒲辰顿了一下,最终只是憋出了个“走。”
文韬从未觉得蒲辰如此喜怒无常,捉摸不定。他们在建康的初识不算愉快,但之后的合作一直很顺利,蒲辰看着冷峻严厉,但其实很讲道理,只要从道理上说服他,他从来都是从善如流。今天明明是自己救了他,这亲卫之职他做了个十成十,怎么非但没得到他的奖赏反而惹得他很不高兴。文韬虽说谋略一流,但于人情实在是比较迟钝,之后的一路都是谨言慎行,话说得更少了。奇怪的是,蒲辰的心情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是越来越阴郁。
蒲辰的阴郁当然和文韬有关,但更为重要的是随着他们离武昌越来越近,他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他们探察到的北燕人的行踪越来越多,一小队一小队的北燕骑兵在武昌周围不间断地移动着,像在执行着什么任务。这一次的哈里勒不像之前那样横冲直撞,攻城拔寨,抢粮抢人,他这一次,更像是在织一张网,一张要把武昌彻彻底底围住,消耗,消灭的网。
蒲辰和文韬最终抵达武昌城的时候已是深夜,这里毕竟是蒲辰的大本营,即使城门已经封闭,他还是能通过角门轻松进城。守城的兵士见到主帅骤然回归,欣喜道:“家主总算回来了,魏先生等了家主很久了。”
蒲辰一刻也不敢耽误,直奔大都督府的正厅而去。大厅中,魏先生见蒲辰满身尘土,只穿着中衣,而且还是浸过水的皱皱巴巴的样子大惊道:“家主这是去了哪儿?”
蒲辰摆摆手:“小事,一言难尽,先生先说这里的情况吧。”
烛光下,魏先生眼圈青黑,一看就是好几夜没有睡好,听蒲辰这么问,第一句就是:“家主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给家主写了五封加急军报,家主没有收到吗?”
蒲辰摇头:“武昌四周的驿站都被北燕人占领了,先生的军报传不出去。”
“原来如此。”魏先生跌坐在椅子上,“家主此刻回来,想必是查到了北燕骑兵的动向。”
“正是,我去了一趟襄阳,猜到了北燕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这里,而非荆州,就和文韬连夜赶过来了。因为怕被北燕人察觉,我们最后一段走了山路。”蒲辰解释,“先生这里查到了什么?”
“哈里勒十万骑兵就在武昌西北十几里处驻军,半日就可到武昌,随时要就要大兵压境。”魏先生肃然道。
“兵贵神速,既然哈里勒的骑兵都到此了,为何不立刻围城?”蒲辰道。
“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从前北燕骑兵行军一向以快著称,这次一反常态,到了这里却没有立刻出兵,实在是匪夷所思。”魏先生道。
“家主,你在路上给荆州传了讯息,要唐宇和项虎带兵回来支援武昌,荆州那里有动静了吗?”文韬突然开口。他们从襄阳回武昌的路上,第一时间给荆州发了消息,要他们回来支援,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了。
蒲辰眉毛一动:“速派斥候往荆州方向查探,沿途避开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