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可以将人淹没的恶意,能带来清净的颜师兄,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颜师兄身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喜欢的,讨厌的,崇拜的,轻辱的,他是一个实力与争议共存的人。
渐渐地,大家开始对宫素的态度变了,跟着那样无血无泪的师兄,辛苦到仿佛被虐待一般,如此苛刻的对待她,怎么可能是宫素的父亲。
因为宫素胆小又爱哭,是个不省心的孩子,所以一定要有人强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才行。
“我是坏孩子。”宫素的声音在无边的黑暗中回荡,如同叹息一般。
这一直也是宫素心底的疑问吧,所以才会被影响,拖入了噩梦之中。
小小的影子迅速向下坠落,花语堂下意识想去抓住她,幻影轻盈得像空气一般无法触碰到,好在身边的颜子觉利用牵魂丝将她的手紧紧绑住,但这是宫素的梦,颜子觉也无能为力,能做的只有被拖向更深的黑暗之中时,他们至少是绑在一起的。
此时花语堂才注意到,方才出现过的小兔子,居然在牢不可破的心墙上刨出了个坑!在花语堂震惊之时轻盈的跃入墙内,往扭曲蠕动的肉块堆跑去。
伪装成弱者,便不用背负指责了,退缩到可怜虫的保护色之下,眼睁睁看着恶意尽数转嫁到颜师兄的身上。
连谎言都吝啬,甚至是梦里都无法改变的结果,宫素无法停止哭泣。
非常重要的人。
一道冷冽的身影赫然出现,与身边的颜子觉重叠,他身边的空气,如同肃杀的风,仿佛华山最冷的冬天,将周围讨厌的声音,全部清除得一干二净。
“睁开眼看一看,抓着你的,是谁?”
肉块挤压扭曲着附着在宫素身上,而绑住的颜子觉,同样遭了殃,两人很快就被吞噬得看不见,花语堂却无能为力,一道无形的墙将他阻隔,他与她的关系,并没有深到能进入心墙的范围。
宫素想回抱住她,被肉块附着的身体却无法自由行动。
“师兄从来都这样,什么都不说,但只要你问,他一定会给你答案,所以啊,别像我一样做个不开口的笨蛋,增加莫名其妙的烦恼。”
即将被拖走的宫素,被一双手从后面缠上,轻轻地捂住了她的耳朵。
熟悉的语气让宫素一震,本能的打起了精神。
听到答案,空洞的眼眶里还能流下眼泪,宫素爱哭的毛病大概是改不了。
“对不起,伤了你,还让你落入了黑暗之中。”
太可怜了,太可怜了,周围的声音全变成了怜悯。
少女用上了强势师姐该有的口吻。
“我啊……已经没办法在你身边了。”
“再哭下去的话,就会被黑暗带走了。”
“我想知道……但又害怕……”并非没有感觉,宫素隐约知道颜子觉想告诉她,关于她身世的秘密。
“……笨蛋,这种事情,你以为师兄不知道吗?早就发现了好吧。”环住她的手臂,同样的瘦弱,却令宫素安心,周围的杂声不见了,只有她的声音。
想要守护的人。
嗤笑的声音四面八方如同洪水般随着坠落的宫素与颜子觉坠落的地方浇灌而下,尖锐难听到花语堂捂住自己耳朵也无法隔绝,烦躁得与那些声音对峙,却渺小得没有半点存在感。颜子觉没有任何感觉,他本来就是个争议人物,这些声音从不曾入耳。
稚嫩的小手拿起木剑,被颜子觉一次次不留情面的击败,他不苟言笑,甚是严苛,小女童练剑练到连筷子都拿不稳,饿着肚子修习,最后昏倒在太极广场上。本以为之后颜子觉的苛刻会收敛,一应训练仍是照旧。
紧接着花语堂见过的,依附在来往行人身上的如同胎儿一样腐烂的肉块,密密麻麻在四周出现,一边蠕动,一边出了同样的质问,为什么被爹娘抛弃,为什么成为祭品,为什么连出生到世上的资格都被剥夺,哭喊着向四周求问。
“宫素——!!!”不是修行者,没办法借助术法强行突破,眼看姐姐留给他的珍宝要被吞噬,花语堂愤怒的敲打呼喊着,尽管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众多杂音里,他也想唤她的名字。
因此没有人知道,这个别人家的优秀小师妹,其实胆小又爱哭。
“不要再哭了。”
若是他们还活着,一定会将你宠上天。
一想到这些,身后的那双手更加用力地收拢,将宫素紧紧拥抱,尽管宫素无法回应。
都说宫素是颜子觉的小女娃版,在同龄人里剑术高超,道法强劲,原本就不亲近的人越发不和她说话了,一直陪着她的,只有她的小师姐。
“师姐,只要你在,我就不怕了……”
宫素也不明白,是她太过笨拙了吗?所以颜师兄不曾笑,不曾夸奖,更不曾有过一个暖心眼神。
的小脑袋,却没有办法,喃喃道:“是啊,小宫素没有说谎,你爹的四季剑法可厉害了,你娘更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你是有爹娘的孩子,你是……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