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不想做皇帝,但也不想永远当一个在所有人庇护之下的小孩子。他也要张开手臂,尽力去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虽然察觉了胡绮月语气中隐隐的悲哀意味,林棠却没有多问,点点头,在他怀里贴得更紧。
方才的晚饭他们喝了点酒,胡绮月脸上还浮着薄薄的醉红,闻言,有些孩子气地支着脸看向他:“陛下想要住多久呢?”
他虽在大多数时候都能理解胡绮月的苦心,可偶尔也忍不住觉得,胡绮月看重江山社稷更甚于自己,才会那样严厉地逼着他学习怎样做皇帝……如果他没有这么一重身份,胡绮月还会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么?
皇帝……你还愿意陪着我么?”
“这是你呀。”林棠摸摸布偶的两只手臂,满脸等他夸自己的骄傲表情:“我跟王阿婶学了很久,才会做布偶的,一下就想到做小狐狸了。你喜不喜欢?”
他从没在林棠面前表露过这么高兴的模样。紧紧抱着那只布偶,脸上甚至有点慌张,像是不知道该把宝藏安放在哪里的小孩子。
“我没有。”
林棠愣了一下,趴在桌上咯咯傻笑起来:“绮月,你喝醉啦。”
灵弦虽然不解也只能按耐,默默看着林棠一路上从小心翼翼地试探,到后来很快活地主动去跟陌生人打招呼,心里也逐渐明白了什么。
这夜胡绮月抱着林棠亲昵了许久,直到第二日起床梳洗时,才很随意地告诉他,出宫的事已经安排妥当。
“这些事陛下都无需担忧。”胡绮月轻轻捏了把他的脸颊:“没人会怪罪您的。”
胡绮月安静地抬手摸摸头顶,果然摸到自己毛绒绒的尖耳朵,也有些无奈地轻笑着。
林棠还期期艾艾地望着他,胡绮月没有说话,吻了吻他的眉心:“阿棠,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胡绮月愣了愣,随即有些无奈地摇头轻笑:“臣知道。”
林棠很快适应了宁城的生活,甚至买了很多本地手织的轻软布料,跟邻居大婶学怎么缝制衣裳。
“喜欢。”胡绮月丢下手里的东西,把狐狸布偶抱在怀里,笑意怎么也藏不住:“的确是我。阿棠你不许后悔……这就是我。”
等到缝好了,他才长出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慢慢地伸懒腰。胡绮月顺势握住他的手,细细看过确认手指上没有伤,才安下心来。
林棠毫无顾忌的举动几次吓得灵弦忍不住现身,却被胡绮月无声地拦住。
林棠松了口气,又一下扑到他肩上,兴奋地吻了胡绮月好几下:“绮月,我最喜欢你了!”
大约半个月后,他们抵达了位于东南的宁城。这里交通主要靠水上行船,民风热情纯朴,一年中大多数时候都是湿润润带着微风的晴天,无论日夜都热闹得紧,实在很适合林棠。
林棠抱着被子,惊喜到有些不敢相信,看着胡绮月反反复复地问:“真的么?绮月,你没有骗我?”
胡绮月看清他手里是只呆呆的狐狸布偶,嘴角便弯了起来:“……怎么想到做这个?”
他模样本就生得乖巧,出门时又总被胡绮月体贴地拥着,旁人便自然地以为这是对小夫妻,也没多嘴打听,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容纳了他们。
“那,那这些天,上朝……”
他们的宅子并不算太大,但内外都簇拥着茂盛的花草,林棠特别喜欢。
“臣倒情愿您不是。陛下,您——”胡绮月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林棠的眼睛,欲言又止。
“真的……绮月,你的耳朵冒出来了。”
胡绮月慢慢摸索着伸手过来,林棠自然地握住了,听到他很干脆地说:“好。阿棠想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
入住的第一夜,灵弦与其他随行的侍卫都先行回宫。林棠与胡绮月坐在花厅中乘凉,忍不住摇着小团扇问:“绮月,我可以在这里住多久?”
大婶教给林棠怎么样穿针引线,他盯着那双巧手,自己笨拙地模仿着,倒也逐渐有了点成果。
林棠笑着把腿上的东西举起来给他看:“绮月,你看你看!”
自林棠有记忆起,他便闷在皇宫里,没有离开过半步。虽然皇宫很大很大,可这么十几年地住下来,再美的景致也已看乏味。这一路上,他都兴奋得像是终于被放出笼子的小鸟,遇到什么都好奇地想去摸摸看看。
“一直住到老死就好了。”林棠很憧憬地喃喃着:“来的时候,我看到外面有买各种好看又新鲜的蔬果。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我想跟你也种些瓜果在院子里。码头那里还有好多船……我们也买一条好不好?晴日里我们去河上划船,说不定还可以让渔民大叔教我怎么钓鱼。”
胡绮月拧了帕子给他擦脸,脸上也挂着笑:“是真的,陛下。待您用罢早膳便可以出发了。”
一日胡绮月从外面回来,林棠正窝在竹椅里慢慢地缝什么东西。他默不作声地提着两节藕靠过去,林棠埋头专心致志地在朱红的布面上缝着两枚小圆扣子,没有听到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