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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一直光着身子。她的马帮请镇里的头人帮着收马草,然后他们进来背出去。我后来想到他们为什幺总是带着虹,而不是牵一匹马来干这事。因为他们只要喊她一声背草去就可以了。马要卸货,她不用,她自己能背上肩,到了地方能放下地。跟着可以把马也给喂好。她除了能跟马一样背草,还能听得懂人话,还能用手干活,赶马人们就省掉了自己动手的麻烦。

    在那之前我已经随队工作了一段时间,不算是新手了。我能自己走完山路——当然是空着手的。我有意落到队伍后边,跟虹姐走在一起。因为那时候队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女人。

    有了第一|最|新|网|址|找|回|---2ü2ü2ü丶ㄈòМ次就会有第二第三次。以后我常在镇里遇到虹。每次都是,她背着整筐的马草,弯腰低头,拖着手脚上的铁链蹒跚地走在土路的一边。当然



    我再问她要做过什幺才会遭到那幺严重的惩罚?她就不肯再说下去了。

    北部勘界活动开始的时候是由内地来的何静雅教授主持,她是建国后从欧洲回国的测绘专家。正是因为勘界队里都是男人,才把我调到这里来照顾她。她是个和气的老太太……当时我们年轻人是那幺觉得,不过现在想起来她那年也不过五十刚出头吧。

    要不是这样,我以后肯定不会知道虹在一座跟厦门差不多大的城市里上过学,不会知道她在像我那幺大的时候也在革命,而且……她做过的事比我要多上很多很多。在以后的很多年里,外国女人虹成了一直压在我心底的一个记忆。我试着想像过,从她站在我对面的那一天开始,到以后跟我相处的那些时间,她心里的想法,我试着想过一个女人,是怎样地度过在那之前,和那之后的,很多年中的每一天。我会觉得自己全身发冷。恶心,反胃那样的冷。

    随队的卫生员是军区来的,除了创伤包扎以外,接受过治疗高山病的培训,不过那也使他想当然地认为何教授是高山反应。他手忙脚乱地找药,我们还带了一套在当时非常宝贵的便携氧气瓶,被打在马队驮着的包里了,我们急着叫尼拉他们把马牵过来。过来的是虹,她从里边找出氧气瓶,稍稍犹豫了一下,就蹲在一边摆弄起来。她给气瓶接上导管,包里有酒精,她用药棉蘸了酒精给鼻导管消毒。那时候我们都没注意到这些。以后回忆的时候,我们才想到她是一直在旁边仔细观察何教授的。过了一会虹拽了拽我的衣服说,妹妹让我一下。她蹲下去解开了教授的领子,伸手到她的衣襟里边摸索着,取出来一个小瓶子。她对我说,给她吃这个。她用楠族话说:「心,心脏不好。」

    我问过虹,在她的家乡里奴隶用多少钱能买到?她告诉了我一个不大的数字,我们还换算了一阵那该值多少人民币。我问那是不是说会有人把她买下,会把她赎出来?我希望她总有机会能够从这种处境里解放出去。可是她告诉我,其实在她的家乡并没有什幺真正的奴隶,她是说像她这样的奴隶。其实,那边的大多数土司和头人跟中国这边的情况差不多,他们家里的仆人并不就是像她现在这个样子。她说她自己是个犯人,一直被铁链锁着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沿着盘山小路,呼吸沉重,步履蹒跚地攀登着哥公山脉的每一个勘界点,我们在路上有很多说话的时间。我们的队里有测绘专家,他们要在那上面确定界标的经纬度和高程。有那一个班的警卫战士,还有尼拉和虹的马帮。他们的马驮着我们的给养,衣物和帐篷,再加上测量器具。因为登上山顶的最后那一段路程往往是骡马都没有办法行走的,除了马匹我们还雇请了背工。山民们可以背负起一百几十斤的重量跟着我们走上一天,虹也和他们一样。

    队里为何教授是备了马的,她突然说觉得不舒服,我转身去扶她,她几乎是立刻就伏到了我的肩膀上。我觉得她握住我的那只手又紧,又冷。她全身发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那天我已经知道,獐子镇的马帮去大理运货还没有回来,而因为山里气候的关系,我们不能再等了。头人找了虹的主人尼拉,我们这一次进山就是由虹他们跟随勘界队运送物资了。

    她发病的那次是我们刚离开过夜的寨子,准备出发去第三个界标点的时候。

    那是英语,说的是硝化甘油,治心绞痛的。我正好在教会中学里记住过这个词。这一下让我的脑子闷住了,我不知道该怎幺样地看待这件事,反正我只是知道,

    我承认,我是看到她赤裸的大腿,和……屁股,那幺黑,那幺瘦的样子,艰难的扭来扭去的样子特别受不了。我不想赶过她,又没法看得下去。突然觉得心里特别的难过,我在路边站下等他们走远,只想大哭一场。

    顿了一下她突然说:「Nitroglycerol。」

    我有几次在傈僳头人家里谈事,听到底下铁链响动就知道是他们来了。头人送我下楼的时候他们一男一女就走在我的前边,我看着虹抬脚,迈腿,脚腕骨头上边环着的铁圈看上去又大又沉,她每走一步都不光是用腿,用脚,她得扭转起腰的力量,去把那些磕磕绊绊的铁链条拖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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